贺湛无奈道:“我第一天当差就跟你去喝花酒,被季大将军知道了会怎么想,被陛下知道了又怎么看?家里兄弟也让我早点回去,说要带我出门走走,你去玩吧,别管我了。”
张泽意兴阑珊:“罢了罢了,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待会儿碰见宋蕴那帮人又得打起来,你不在,我又打不过他们。”
敢情这就是一直撺掇他去的原因?贺湛眼角抽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辞别张泽,各自回家。
谁知回到家,几兄弟都不在,贺湛在贺融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拍醒。
“怎么在这里睡?连被子都没盖,别着凉了。”贺融手里头还拿了本新书,估计是刚从书铺回来。
贺湛揉揉眼睛,有点失望:“三哥,你们不是说等我吗,怎么都自己出去了?”
贺融安慰他:“今日崇文馆下学得早,我们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回来,还以为头一日当差要更辛苦些,你要是想出去逛,等下一个休沐日,我再陪你出去逛个痛快。”
“其实早点回来也好,有同僚喊我去南吕坊,我借口说家中兄弟在等,就推脱了。”贺湛很快就想开了,拿出一个油纸包笑道,“我回来路上瞧见有卖糖年糕的铺子,热腾腾的,想起你爱吃这口,就买了点,里头还有些绿豆糕和桂花糕。”
贺融拿起来尝了一口,对别人来说可能偏甜,但他却觉得刚好,不知不觉就吃了一整块。
“好吃。”他不吝称赞,“不过你俸银还没发,省着点花。”
贺湛笑眯了眼,今天因宋蕴生出的那点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也没几个钱,我心里有数。”
先时在竹山时,他与二哥贺秀两人,偶尔会将吃不完的猎物拿去卖,若有完整皮毛,能卖的钱就更高一些,除了贴补家用之外,他们自己也留了些。
贺融道:“我也带了些吃的,先前不知你回来得早,让文姜拿去灶上热着,等会你饿了就去拿。”
贺湛应声,随手也拈起一枚糕点送入口中,但他很快被齁得面容扭曲,感觉喉咙都快黏在一块儿了,想也不想抄起手头茶杯猛灌一大口茶水,等那股劲儿缓过去,方才觉得好受些。
“……三哥,你不觉得太甜了吗?”
“还好吧,很甜吗?”贺湛灌水的工夫,他又吃了两块绿豆糕,拍拍手上碎屑,漫不经心问,“你是不是有个同僚叫宋蕴?”
贺湛一愣,随即警然:“怎么,他找你麻烦了?”
贺融:“没有,我从西市回来,旁边路过一群人,正好提及你,我就驻足听了会儿。”
贺湛放下心,将宋蕴的来头和今日在校场上发生的事情略说一下,末了道:“我这样说,也不知会不会给父亲招惹麻烦。”
贺融从袖子里摸出一段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花绳,手指翻飞,低头玩了起来,一边道:“你说得没错,他想找茬也挑不出理,有本事闹到陛下前。就算他有这个胆子,宋家长辈也不会任他胡来的,听说禁军里勋贵与平民之间泾渭分明,我也猜你头一日去,必是要受点气的,只要不吃大亏就好。”
旁人见贺融身有残疾,幼年丧母,尤其母亲还背负污名,总以为他必然性情阴郁寡言,但贺湛知道,他这位三哥,平时不多话是真的,但要说性子阴沉却未必,贺湛与他相处多年,每每觉得三哥沉稳只在外表,内心其实多有活泼之处,譬如眼下……
贺湛眼角一抽:“你哪来的花绳?这不是小姑娘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