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下眼,浓密卷翘的睫毛也跟着垂下来,只露出一点眼仁看着趴在他膝头神色有点惭愧的傅若虚,忍住笑,轻轻的说:“沧平这个人好凶啊……”
“何止是凶,简直心理变态!”沧平视傅若虚为眼中钉,肉中刺,傅若虚也不遑多让,提起这人的名字都咬牙切齿。
般微澜拍了拍傅若虚让他站起来,别单膝跪着了,搞得像求婚一样,让他怪尴尬的。傅若虚却说,你怎么又乱想啊?桃花眼弯了弯,笑完他这句话,又正正经经的说,我这一跪是无涯天的规矩,没有任何暧昧不明的意思,因为任何弟子见了司神观的般师兄,都得跪着说话,胆敢显露出半分不敬,就用各种刑罚轮番教导。
古代跪天地,跪君王,跪父母,跪师长是礼教,还从未听说过跪同辈师兄的,般微澜很疑惑,好好的一个习武修炼的江湖门派,干嘛立这么势利眼的规矩?
“因为你不喜欢别人跪拜你,跟沧平闹过脾气。”傅若虚维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不动,“像现在这样,有人跪在你面前,你心里就不舒服,又不懂什么叫虚与委蛇,情绪总摆在脸上,烦他们烦得不加掩饰。”
“但你接替了沧平的位子,成为一国之师,整个定安王朝,只有皇帝与你平起平坐,其他人都要卑躬屈膝的阿谀你,尊敬你。你必须接受,并且坦然相对,古井无波,身居高位的人最忌讳喜怒形于色,让旁人抓住把柄,借风起浪。”
傅若虚在这件事情上面,挺能理解沧平的用意:“所以他才立下这样的规矩,逼你习惯怎样做一个高高在上,不落凡尘的人。”
“那沧平还真够变态的。”一口一个为了你好,强迫你按他预设的路走,完全没有自我可言,般微澜就因为这种行为气得离家出走,突然有点明白傅若虚为什么极其讨厌沧平,骂他心理变态。
般微澜黑白分明的眸子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睥睨着矮他半截身体的傅若虚,又说:“我记得池玲珑提过,你死前是一位将军,卷入了宫廷政变中,死在摄政王手里,那么你的出身应该也很尊贵吧……让你犹如蝼蚁一般,做无涯天最低下的弟子,被排斥,被欺压,还得跪我这种路边捡来的孤儿,你心甘情愿吗?”
傅若虚似乎被问住了,有片刻失神,他缓过劲后抬眼看着般微澜,桃花眼中抹不开的浓情蜜意:“这番话,你当年就问过我一遍。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只是那时候,般微澜替他委屈,才有此一问。
而如今,般微澜带着点逼问的架势,重复道:“你当年是心甘情愿的吗?”
傅若虚知道他接下来想问当年是否因为怨愤不平,亲手杀了沧平,杀了抚养他成人,恩重如山的师父。他拐弯抹角的说:“微澜,你变得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一直坐在你眼前,动也没动过,你这么盯着我,还能变出假的?”般微澜靠着椅背,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懒懒的,颇有些像风雨欲来前,大人物们故作放松平静的姿态。
傅若虚摇头:“我说反了,应该说……你变得和原来一样了,什么都敢说。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要不然怎么眼底一片阴沉沉的,把性格里天生的那点狠劲都藏了进去。
沧平教了他很久如何收敛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他就只学会收敛阴狠毒辣,绵里藏针,还学得特别好,令皇帝都怕他,猜不透他。
般微澜笑了笑,含糊其辞:“我只记得我们两个因为沧平的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