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主人叫什么名字, 是什么来历, 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年代太早,知道的人都陆续老死了, 只剩他还继续活着, 活着, 活成了无亲眷,无旧友的孤家寡人, 带着一对不死不灭的剑四处漂泊,前路茫茫。
“剑是死物,自然不死不灭。”听故事的人提醒道。
我知道, 剑是死物。可那是普通的剑, 冷冰冰的一块铁, 怎么能和故事里的剑相提并论?
“哦?故事里的剑暖烘烘的会发热?”
会发热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现代科技发达,有千百种办法使铁发热,值得拿来说吗?
我说的这对剑在它还是刀的时候,可比大多数活人要贴心百倍,懂得揣摩主人的情绪,猜测主人的想法,它的主人用它杀人,想让人死,人便一刀封喉;不想让人死,它连头发丝都割不断一根;想让人半死不活,砍伤的地方就治不了、死不了,时好时坏的拖着,一到变天复发,痛痒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令伤者饱尝皮肉之苦,生不如死。你说说,普通的死物能有这般心窍吗?
“不能。”听故事的人唏嘘,“这么厉害的刀,难怪到处给它的主人惹麻烦,慌得要把它给熔了”
再麻烦也就对付对付垂涎它的武人,它的主人功夫好,兵器又通晓他的心思,堪称天下独步,敢来抢的,杀光便是了,何必把刀熔掉。
“既然不怕麻烦,那是为何毁了它?”他又问。
什么毁了它呀!我先前就说过这东西不死不灭,它被一分为二,秉性却还在,甚至比原来更通人性,见到它的主人黯然伤神,它也难过的滴出锈红的水珠;听到它的主人爽朗大笑,它也高兴的发出嗡嗡铮鸣。
“好一对有情有义的短剑。按照故事套路,这时候剑应该变化作人,日夜守在主人身边成就一段姻缘,但你说它不当人,它后来当了什么?”
后来?后来它的主人如你所想,日日盼着这对剑变出人的模样,盼得发了痴,什么正经事都不做,什么正经事也不想,带着剑四处流浪。到一处新地方,就问剑,这里风景美不美,带你住上几日散心好不好。起了风沙,淋了暴雨,从来不管自己的衣裳是黑是白,一心仔细擦剑,口里还念叨,别哭别哭,你脏了也好看,我喜欢极了。他一年到头都没有买一双新鞋赶路,剑上挂的穗子倒每个月换新样式,舍不得它用旧的。
“恋物癖吧,现代也有很多,你这故事算不上荒诞,我听说有人幻想自己前世是一块英俊的草莓蛋糕王子,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整天跟自己烤的漂亮的草莓蛋糕公主上床过日子。哎,别问我跟蛋糕怎么上床,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没好意思细问。”
你说的那人得了癔症,精神失常,有什么好多问的。我说的这人精神还是正常的,头脑灵光得很,他带着剑从南走到北,花了十数年的光阴,从东走到西,又过去十数年,长安城头一起喝酒的花魁娘子早就嫁作商人妇,生儿养女,儿女们长大又成家立业生孩子,做了奶奶,他却面容未改,仍旧是当年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过芳华易逝,红颜易老,操持家业为生活所累的女人自然比不上无忧无虑的人精气神饱满,他便没在意。二三十年弹指间,等他从西域回到江南,龙椅上的天子不知何时换了人,都城竟迁去了北方。想起去北方探望旧友,辗转寻见的却是坟头一把草,旁边还葬着好友的儿孙,血脉绵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