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就对他掏心掏肺,米粒大的小女童,天热了操心他的衣衫旧不旧,天冷了操心他的被褥冷不冷,四五岁大的孩子每日忙进忙出,挖空心思就想让他日子好过一些。
他能看得出,那四年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吃尽量给他吃最好的,穿也尽量给他穿好的……
危难之时拼死也要救他,对他言听计从,维护他的名誉到了在所不惜的地步……
连他下杀手要她命的时候也不见怨恨,对他的容忍宽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
她背后并没有人指使胁迫。
如此浓烈深厚的感情,究竟是给谁的?
给谁也不可能是给他的。
赵政呼吸一滞,勉强压下心里陡然升起来的刺痛和烦闷,推了董慈一把,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你呗。”董慈被赵小政从崇拜仰慕的滔滔江河里捞出来,魂也跟着回来了,忙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活动了下发麻的脊背,心有余悸,心道有关始皇帝陛下的一切是不能随便回想的,想得太多,她会发疯的。
想你呗。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
赵政心里翻滚的情绪还未压下去,从旁边陡然又升起一股甜蜜松快来,半是冰半是火,纠缠胶着毁天灭地,烧得他喉咙发干,狼狈之极。
到底是谁?谁拿走了这一份情深。
董慈见赵政的茶杯空了,忙又给他续了一杯,赵政端起来一口喝干了,克制地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眼里暗沉的火光一闪而过,看着董慈问,“你说我少年英俊气度不凡,比之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嫪毐兄,如何?”
董慈闻言眉毛鼻子都挤在了一起,忍不住十分失礼的翻了两个白眼,难以忍受得脸都扭曲了,“你怎么能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董慈的表情不似不作假,她也不是会对他说谎的那个人……
心里那股甜劲陡然就高涨了许多,有压倒一切理智破空而出的架势,赵政闷咳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认识……或者是见过比我还气度不凡的人么?”
当然没有了!古往今来,论手腕,论人格,论功绩,谁比得上秦始皇,董慈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没有了!上下几千年,这世上有谁能比得过你!”
赵政:“…………”过了头基本不可信的夸赞也是夸赞,尤其她恭维得语气笃定掷地有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神仙下凡了。
她这样简直不能让人好好说话。
跟一个嘴里抹了蜜又特别真诚的女人沟通,需要很大的自制力和毅力,赵政觉得自己不能再接着问了,这样只会让他更难堪狼狈。
虽然她的态度不似作假,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不合情理的,他要是相信,那就蠢透了。
赵政心里涌动的那股热意又凉了一些,连同那些莫名的烦躁和刺痛一起占时蛰伏了下来,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十年几十年乃至百年,他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赵政长长缓缓的舒了口气,见董慈将盒子盖起来,就随便找了个话头,转移心神道,“你不是很心疼银钱么,怎么今日又撒了这么多。”
董慈觉得赵政今天有点怪怪的,话好像有点多。
不过少年这几日似乎就没怎么正常过,董慈就没放在心上,闻言咧嘴笑了笑道,“钱不就是用来花的,给公子花也不亏,嘿嘿,有钱难买我乐意。”
赵政:“……”
跟傻的人呆久了,他莫不是也沾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