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不是密封的,乘客稀少的班车里很冷,谢观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怕冷似的把自己往羽绒服更深处缩了缩。
“如果我真的像我表现出来的那么懂事,我现在应该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他的声音混杂在轰隆隆的车声中,信号又时强时弱,显得有点失真,“但在这件事上,你我心里都清楚,不是说了‘没关系’,就能回到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状态。”
“我不是不原谅你,当时那点小摩擦早就过去了,你甚至没必要道歉,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是受益的一方,没什么可抱怨的。”
“但是霍先生,现在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忍不住去想,你到底是在对我说,还是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
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感情能经得住这种怀疑的消磨,与其日后翻脸,不如不要开始,对不对?”
“谢观,”霍明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大概因为隔着电话,音色听起来居然有点温柔,就像那天在昏暗的楼道里落在他鬓角的那句低语,“不要怕。”
谢观就像只被人挠了下巴的猫,全神戒备和满心惘然霎时消歇下来,一直跟霍明钧对着犟的那股底气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地行将散架。
我没有害怕。
他想反驳霍明钧,对方却比他抢先一步开口。
“我今天找你,不是想听你说‘没关系’,”霍明钧说,“相反,我希望你把这句话留着,不要急着说出来。”
“让你难受了,这就是我的错。”他的声音侵染上一点细碎笑意,不明显,让谢观恍惚找回点从前的感觉,又不完全相像,似乎是比原来更温和,也更加稳重。
谢观头几次见霍明钧时都觉得怵得慌,因为他的外在气质非常强势,强大到令人畏惧。但现在这种强势中却渐渐产生了安全感,他依然能感觉到霍明钧对于身边一切人和事的掌控力,却不会再想着远远躲开。
“我知道你心理上过不去这个坎,但是没有关系,别怕,”霍明钧随手把屏幕上的所有窗口都关掉,“你什么都不用做。所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我来处理。”
这一刻,谢观身为一个铁骨铮铮的老爷们儿,都不由自主地被这句话撩拨得心肝一颤。
他牙疼一样地抽了口凉气,心说这要是个姑娘,别说原谅他了,让她当场跟霍明钧求婚都不成问题。
霍明钧走到外间的深色硬木茶几前坐下,浅黄的顶灯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旧书页似的暖光,家具堆砌出一个厚重静谧的空间,正适合谈些陈年旧事:“我这里有些过去的故事,是关于……那个人的,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他没指望谢观能一下子想开,只打算循序渐进地让他先了解内情。过去的事虽然是他心上的一处旧伤,他不愿提起,但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可是出乎意料地,谢观拒绝了。
“不了。”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知道对霍明钧而言,说出这件往事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们好不容易达成第一个和平共识,总要留出些时间缓和消化,才有余力迈向下一个落脚点。
霍明钧有点意外:“嗯?”
谢观实话实说地给他找了个最现成的理由:“因为我手机快要没电了。”
这回霍明钧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好,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听,再来问我。”
网上对《碧海潮生》的关注热度一直持续到过年,随后各大版面全部被春晚霸屏。这期间谢观躲在老家修身养性,每天都想方设法地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