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依言告退,先回了自家院落垫补一下,国公夫人不是个折腾儿媳的婆母,却也不会额外宽待。而请安自来是苦差,走这一遭怎么也是要歇歇。
“恭喜奶奶了。”进了自家正房,有丫鬟来卸钗,伺候五奶奶换理事的衣裳。便有一个面白圆润的仆妇进门道了声喜。
那仆妇显见是五奶奶面前说得上话的,听得这一声喜,五奶奶没笑反是先叹了口气:“妈妈知我,这喜攒的也是久了些。”说不尽的疲累。
这老妈妈不曾嫁人,得老主顾的宠信赐了“元”字人称元嬷嬷,是五奶奶娘家陪房,虽然没有奶过五奶奶却也是打小看着她长大,自是知道五奶奶的苦处,一时道出了五奶奶的娘家称呼:“姑爷上进,大小姐如今也算是能松口气,好饭不嫌晚,姑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她亲手给五奶奶散发梳髻,心疼地看着五奶奶那一张银盘也似的圆脸如今消瘦的模样:“这个把月大小姐着实累了些,现在姑爷中了举,可放宽心罢。”
“此番中举,别的我也不强求了。”五奶奶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本是浓眉大眼,又一张圆脸,在哪里说都是讨喜的福气相,哪知道京城吹着纤巧风,似她这般的反倒不受待见。若是丈夫归来瞧见现在清瘦的自己,恐怕也会吓一跳罢?
五奶奶自嘲一笑,丢开铜镜,惊不惊吓的,她早就看开了。丈夫立时不回来,她也能明白,比起家中不曾分离过的高堂和她这个丑妻,还是外面的景色更吸引人心。管他那些作甚,总归他把功名考上了,进不进士,五奶奶不敢奢望,只要不是白身,以后家里总是断不了炊的。
“是,奴婢省得了。”雪芽亲自给五奶奶打帘,将她引了进去。
刘氏已经在西厢房的贵妃椅上靠下了,她白日跟宾客周旋许久,晚上又被庶孙女吓了一跳,真是什么力气也没了。听到声响也不过瞭了眼来人,便阖目道:“都走了?”
“五爷说去书房散散酒气,儿媳让碧环熬解酒茶给他送去。”五奶奶过去伺候刘氏喝了口茶,又要给她揉肩按头,被刘氏制止了。
“你也歇歇,没得叫我白养这些丫头。”刘氏道。
雪字辈的丫鬟哪敢多说话,都低着头该干嘛干嘛,生怕主子的火气撒自己身上。
五奶奶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驳婆母的面子,反是笑道:“怕是娘嫌弃儿媳的手艺不好呢。”
刘氏口上道:“自己耍懒可别推我身上。”到底还是上扬了嘴角。只不过没一会儿,那嘴角就坚持不住:“哎……看着元娘那副样子,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喃喃自语,有些话其实该给最亲近的人说,可这两个原本可能心生间隙的妇人却都找不到能倾诉的人:“她那点想头打量谁看不出来?若说当年我只是个姑母,跟侄女不能贴心贴肺。可如今的二奶奶却是她亲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要做这种下贱的事?俪娘你说,都是我教养错了么?”
今天王元娘瘫在地上许久不语的样子,跟当年小刘氏与王荣私情撞破后的情形一模一样,承认是做了错事,可结果达成,她们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五奶奶装不得愣,默然片刻,道:“娘,这心性是天生的,您又何必自责。”二奶奶毕竟是夫人的亲侄女,她不敢多说,只道:“元娘也是想左了,二嫂怕是最近事忙一时不察……”
刘氏摆摆手,止住了小儿媳妇的话:“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一个德行,真真是一个德行啊。”她又开始捻着佛珠,声调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轻道:“俪娘,无论哪家的衰败都是有原因的。我以前怨过没有强大的娘家,如今看来,这都是命。”
她睁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