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春已恢复精力,正靠坐在病床上, 端着碗喝徐母给她煲的“产后营养汤”。婴儿裹着绒巾,放在一旁的小床上,徐婉春娘家的几个亲戚, 围着小床窃窃私语。
蒋家平满头大汗, 坐在床沿上, 听着丈母娘和老丈人“思想教育”,时不时往小床上看一眼。
蒋西池和方萤到时,就是这样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蒋西池手里提着吴应蓉嘱咐他买的果篮,和方萤在门口处站了片刻,才出声喊了一句“爸”。
蒋家平这才发现大儿子来了,一抹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把他迎进门,看一眼方萤, 问道:“你同学?”
方萤喊了一声“蒋叔叔。”
病床上的徐婉春赶紧让蒋西池和方萤进来坐,又让徐母给两个小孩儿拿水果吃。
“不用了徐阿姨,我们坐一坐就要走了,还得赶回去上晚自习。”
方萤忙看了蒋西池一眼,张了张口, 但在他警告的目光中, 把“初一不用上晚自习”这句话吞回里肚子里。
“你真是有心了, 这么热的天, 坐公交车过来的吧?你爸也没腾出时间去接你。”
蒋西池摇摇头。
徐婉春笑说, “要不要看看你……你弟弟?”
蒋西池完成任务似的往小床边一站,听徐婉春的七大姑八大姨,巨细靡遗地跟他唠叨生了多长时间,顺产还是剖腹,小孩儿生下来多重,哭声多响亮……
刚生下来的小孩儿,着实算不上好看。红的,皱巴巴的一团。
蒋西池微蹙着眉。
这么一个难看的小怪物,就成了他的“弟弟”,凭什么?
方萤看着蒋西池。
这个刚出生的婴儿,呼呼沉睡,懵然无觉,可却被这满屋子的人搁在心尖上呵护。
十四年前,蒋西池刚出生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可现在,他妈妈去世,爸爸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爸爸,别说“一半”,恐怕连“四分之一”都不一定轮得上。
她陡然觉得有些难受,上前一步,悄悄地握了握蒋西池的手,又悄悄地放开。
蒋西池抬头向她看去一眼。
目光空茫茫的,雾气弥散一般。
只待了半小时,蒋西池就跟方萤离开了。
初夏的夜风里已闷着一股热气,刚从冷气充足的医院里出来,便出了一身的汗。
方萤拿手扇了扇风,“阿池,等会儿下车了,我们去买个西瓜吃吧……”
“嗯。”
方萤两步跳下台阶,正要跟他协商到时候谁吃瓜瓤中间的第一口,手臂忽被他一擭。
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拽着走出去三四步,却听身后一道声音:“西池!”
方萤回头一看,一个穿套裙的高挑女人,“阿池,有人喊你。”
蒋西池一言不发,拖着她继续往前走。
高跟鞋踏着地砖,急促地跟近,绕到侧面,拦住两人。
蒋西池停下脚步。方萤抬头看去。
女人脸上挂着笑,目光只在方萤身上淡淡一瞥,便落在蒋西池身上,“来看你爸的?”
蒋西池垂着眼,一声不吭。
女人的表情立即就淡了,盯着蒋西池又看了数秒,转而看向方萤,“你是西池的同学吗?我是西池的姑姑。”
方萤忙点头,“您好。”
她笑一笑,问方萤:“你们去过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