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拿块干毛巾……”
蒋西池摆头,赶紧别过了目光,“不用了。”
他踩在石板上的脚蜷缩了一下,方萤注意到了,不自觉地低头看去,脚背皮肤极白,能看见里面的静脉。
一个男生,怎么白成这样。
确认洗衣桶安全无虞,蒋西池往后退一步,转身。
“喂。”
蒋西池一顿。
“谢谢。”
蒋西池什么也没说,仍旧像方才那样,“噗通”跳入水里。
方萤没躲,溅起的水花跃上她的脚背,她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就看见蒋西池两条手臂划开了碧波,游鱼一样,很快到了对岸。
上了岸,他拎起台阶上的鞋,一路滴水走了上去,推开门。
风吹着对岸的木香藤轻轻摇动,那身影消失在门里。
蒋西池进了屋,冲了个凉,把一身湿衣服脱了,没开洗衣机,怕吵醒外婆,把脏衣服扔进盆里胡乱揉搓了几下,挂去阳台上晾晒。
回屋,从抽屉里翻出瓶酒精,坐在桌前,翻过脚掌,拿棉花沾着酒精擦了擦脚底的口子。
刚在对面台子上,赤脚踩中了一枚尖利的石子,扎破了表皮,倒也不深。
窗帘漏了条缝,蒋西池往外瞥了一眼。
红桶已经不见了。
·
荞花巷的清晨,自小贩的吆喝声中开始。
蒋西池嘴里咬着半根油条,踩着自行车到了桥头,往推车卖馒头的摊前扫了一眼,慢慢停了车,两脚撑在地上。
方萤穿了件灰色的衬衫,仍是长袖。衬衫明显大了,但下摆在腰上了个结,显得很别致。
一头乱发,睡得跟鸡窝一样。
方萤似是觉察到了,回过头来,打了个呵欠,“蒋西池。”
蒋西池低头咬一口油条,含糊应道:“早。”
他微妙觉得,经过昨天那鬼使神差的“护桶行动”,方萤已经把他划归到她的那一边了。
像寒夜里的孤月。
“……帝都吧。”
“我想生活在可以看见水和船的地方。”她看蒋西池手里有书和铅笔,凑拢过去,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画上房子,阳台,小人,一望无际的海,和散落的白帆……
她手被冻僵了,但一笔一划,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把笔塞回他手里,抱膝蹲着,长长地叹气:“……真想快点长大啊。”
蒋西池凝视方萤笔画简陋的未来生活的“蓝图”,“……会的。”
mp3里的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方萤笑问:“都要期末考试了,你干嘛翘课?”
“复习好了,”蒋西池看她,“你呢?”
方萤耸耸肩。
片刻,方萤问:“你寒假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蒋西池顿时觉得有些烦躁,“要回我爸那儿。”
“你爸住在哪儿?”
“江东区。”
“蛮远的,你为什么不跟他住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