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只稍听过一回便终生难忘,正是出自安贵妃之口,而安贵妃竟然称阁主为林庭风!淼淼的脑子有点蒙, 原来菩提阁阁主就是前太子洗马, 也是她娘亲田氏的小竹马,林庭风。
难怪她一直觉得阁主学识渊博, 举止言谈温文尔雅,完全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根本就是个出身清贵的世家子弟啊。现在回想,那日在安国寺, 他神色抑郁地站在寺前台阶上深情遥望, 是相思病复发了,看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娘亲田氏。
那边阁主已幽幽朝安贵妃回了一句:“苏菡,别来无恙。”
咦?安贵妃不是姓安的?改姓苏了?安贵妃也是循着阁主的笛声找来的, 看来两人关系非浅啊, 可身为前太子幕僚的林庭风, 为什么会认识当今圣上的宠妃?
淼淼觉得今晚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动不动地伏在树上。
阁主和安贵妃无声对峙,小小的祭坛似乎容不下这两樽佛,诡异的沉寂。
片刻之后,安贵妃脸上泛起融融笑意,眉心那朵粘着金粉的梅花钿在夜色中分外妩媚,她轻笑几声,波光流转,“不愧是名门之后,十七年了,林公子风采依旧。空山古木,故人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山顶风大,阁主的长袍被风卷起,在风中猎猎飞舞。他没有说话,或许是说不了,拳头抵在唇上一阵咳嗽,那咳嗽声和着风声,还有树木摆动的沙沙声,有种说不出的凄清孤寂,淼淼十分担心他撑不住,在安贵妃面前丢了场子。
安贵妃黛眉微挑,神色略带玩味,“看来林公子这些年没有照顾好自己啊,也是,家人都死绝了,只留下林公子一人孤零零独活于世上,曾经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也嫁作他人妇,嫁的还是出卖自己的仇人,想必林公子这些年过得甚是艰难吧。”
好狠,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蛇蝎心肠,难怪会生出晋王那种嘴巴带毒的儿子。
肆虐的山风把云层吹散,苍穹上露出一弯新月。阁主仿佛没听到安贵妃的嘲讽,又咳几声后,抬头看了一眼那浅淡的月牙,似在自言自语,“今儿是初七?记得太子死的那晚,也是这样的上玄月,他对我说,庭风,我这一生,只做错过一件事,便是信错了一个人……”
借着那浅淡的月色,淼淼看见安贵妃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微微一僵,但笑意犹在,“信错了一个人……他可真是看得起我,我一个柔弱女子,他难道还指望我能翻云覆雨不成?朝堂倾轧,山河功业,本就是男人之间的事,他倒好,自己没本事,巴巴地把我送到别的男人怀里,一边要我躺在别人床上曲意逢迎,一边又要我对他忠贞不渝……”
她咯咯笑了几声,脸上尽是嘲讽,“你说他是不是傻?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不对……不是他傻,是他以为我傻呢,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嘴巴说爱我,两手却把我推给别人的男人忠贞不渝?大概你们男人都觉得,要成就霸业,牺牲自己的女人没什么可惜的,可我告诉你,我苏菡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羔羊,生杀予夺的权力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是只有你们男人才喜欢的。”
“我所做的,不过是一个被所爱之人抛弃的女人该做的事。当日他命我在燕王酒里下毒的时候,我曾对他说,燕王身边有个精通药理的仆人,燕王所有吃食须经他的手,哪怕燕王喝一口水,那人也会仔细验过才让他喝。可他却对我说,我辛苦把你送到燕王身边,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受他恩宠,每日花前月下的?既然此人如此碍事,正好一并解决了。”
安贵妃说着,语调虽仍是一贯的绵软婉转,却暗夹了一丝怨恨,“可他却从未想过,我若稍有差池,万劫不复,他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