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在姬墨修手里被捏碎,尖锐的声音钻进耳膜,让姬凉尘的心上仿佛被钝刀划过,传来一阵清晰窒息的痛感。
他轻咬着唇,脸色苍白地看着姬墨修森冷的表情,心里一阵阵压抑,连呼吸也好像变得困难了许多。
碎瓷片被扔到了地上,修削的指尖却完好如初,并未有一丝血迹。姬墨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淡漠无情,声音同样听不出一丝情感,“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姬凉尘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咬紧了唇,垂眼不语。
姬墨修走了过去,脚步沉稳,一步步像是带着泰山压顶的重量,让姬凉尘生出了一种无处可逃的不安。
“尘儿。”姬墨修伸手,轻轻抬起了他的脸,眸心冰芒渐消,直视着他姬凉尘眼底的黯然不安,眸心色泽微静,随即语气平静地道:“本王在问你话。”
姬凉尘闭了闭眼,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地,无力地站起了身,试图与姬墨修平视,可他最终却是悲哀地发现,这是徒劳无功。
站在这位皇叔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蝼蚁一般,没有丝毫的反抗逃脱之力。
“……皇叔。”姬凉尘唇瓣轻启,慢慢摇头,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艰涩,“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什么,是我……太敏感,我的直觉和情感,让我一点点洞悉了皇叔的……意图。”
姬墨修闻言眯眼,“你说什么?”
“皇叔三十多年里,没有近过女色。”姬凉尘低着头,掩去眼底黯淡的光泽,空洞的声音机械一般述说着自己的剖析,“皇叔的本事让人畏惧,但是我一直以来就不曾怕过皇叔,因为皇叔对我的好,我能感受得到。”
“我以前一直不曾刻意去想,皇叔想要的是什么,因为我觉得皇叔是个没有弱点的人,淡泊名利,不近女色——后来一点点了解了皇叔之后,我才知道,皇叔并非淡泊名利和权势,而是因为这些东西皇叔根本不缺,所以无需刻意去汲汲营营。”
“皇叔虽然性子淡漠寡言,然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有着足够让人信服的分量,从来无需去质疑,因为皇叔不屑于撒谎,所以皇叔说对江山没有野心,也并无逐鹿天下的想法时,我没有丝毫怀疑地相信了皇叔的话。”
“可很多时候,皇叔的举动让却让我不解——皇叔既然没有逐鹿天下的心思,那么为何会去为难凤苍的皇后?”
“从皇叔以我的名义,第一次给她发出邀请函开始,我心里就生出了疑惑——总觉得那样的事情,根本不该是皇叔所为,皇叔怎么会做出那般无聊的事情?”
“还有皇叔说的那些话——因为我曾经表露过对凤苍皇后的倾慕,所以皇叔便觉得,既然喜欢,就可以把她带到大周来,让她成为我的妃子,而完全不必去考虑,她已经嫁给了凤苍的皇帝,成为凤苍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姬凉尘抬起头,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目光平静地看着姬墨修,“秦相大人说,皇叔眼里向来只有三种人,除了皇叔手底下的那些家奴和我之外,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被皇叔视为陌生人,本不该得到皇叔一点点关注,但是皇叔,却偏偏关注且主动招惹了凤苍的皇后。这一点,无法不让我觉得奇怪。”
“养病的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想了很多,皇叔的举动必然有着什么目的——我的感情喜好,应该还无法左右皇叔的想法,所以我不会以为,皇叔去招惹凤苍皇后是为了我。”
“既然不是为了我,那么一定就是皇叔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但是从皇叔的态度上来看,你对凤苍那个皇后也并没有生出什么觊觎的心思,否则皇叔也不会想着把她弄到我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