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眼观看那些已经喝到东倒西歪的狱卒和李四,只见几个人都已经鼾声四起,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欧阳北又轻轻的把牢门合了回来,深吸一口气,脑子飞速转动,权衡留下来和逃出去的利弊。
留下来,那么等待自己的除了这冰冷腐臭的死牢,还有贾敬宗处心积虑的陷害,指望他为自己主持公道,只消看看对面孟东庭从为别人写过几张状纸的讼师变成这死囚牢中的待宰羔羊,就知道这无异于是水中捞月。
逃出去,自己还有机会放开手脚去查找到底是谁在背后处处算计自己,是谁做下这两桩大案,两者是不是同一伙人,但是自己只要迈出这监牢的大门,那么自己就是公然和官家对抗,说难听点,就是官府四处通缉的逃犯。再有,今天老狱卒这么大意没有锁牢门,会不会是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等自己钻?
实在是为难啊,欧阳北脑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留下来”,一个说“不行,逃出去”。这两个小人吵得激烈,都准备拉袖子干仗的时候,突然又蹦出一个小人,道:“马家还有活口,别忘了马家大公子还活着。”
欧阳北差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对啊,马德昌老爷子临死之前说过让自己两日后去九槐林找他大儿子马兴邦,马家还没有被人灭门,尚有遗孤。找到马兴邦,才能理清这错综复杂的案情,也是为自己洗脱冤屈的不二办法。
既如此,只有冒险一试,或许还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欧阳北打定主意,轻手轻脚的转身把牢房墙角暗洞里的信和竹筒拿出来放进怀里,然后悄无声息的打开牢门,闪身出去。
只见对面乙字六号间的孟东庭瞪大了眼长大着嘴看着自己,他赶紧做了一个示意噤声的手势,尔后蹑足潜踪来到几个狱卒和李四身边确认了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这才放心的在他们身上摸出钥匙转身回到乙字六号间外。
欧阳北压低声音问向孟东庭道:“小兄弟,随我一起出去怎么样?”
孟东庭一楞,道:“我……我自幼读圣贤书,今日若从这里出去,那就成了畏罪潜逃,罪加一等,这辈子都别想平反了,死后怎对得起爹娘祖宗?”
欧阳北没想到他竟这般迂腐,皱眉道:“你还指望贾知府给你平反?这贾敬宗既然敢把你打到这死牢里来,那说明他早就给你罗织好了罪名,你若甘心在这里等死伏法,那你死后只会是个臭名昭著的贼,又有谁能知道你的冤屈?”
孟东庭茫然道:“可……可古之先贤重气节甚于生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我要像文天祥那样死得有气节,做那逃犯,只会死后落得骂名。”
欧阳北见他还固执的掉起了书包,利索的拿钥匙打开牢门,一把拽过他说道:“别泰山鸿毛的,你再不走,就算死了连个屁都不是,更别提鸿毛了。”
孟东庭就这么被半拽半拖的从乙字六号间里拉了出来,嘴里还不依不饶嘟嘟囔囔往外甩着先贤名句,只是欧阳北臂力过人,哪是他一介书生能扛得过的。
就这样,欧阳北架着孟东庭,二人一路有惊无险,顺利的从大牢的大门溜了出去,大门外竟然没有一个巡查守夜的,估计都回去过中秋节了。
到了大牢外一个僻静的所在,孟东庭呆立当场,想到一身气节和清誉一朝俱毁,忍不住抱头抽泣,只是目下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那只有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二人一商议,孟东庭提议回他在九槐林的家中暂避,那里地方偏僻,一般人不会找去,这一提议是正中欧阳北下怀,他连连称好。
此时二人仍然身在险地,不敢多耽搁,专挑些偏僻小路,七弯八拐往东郊外的九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