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坏笑,“我们村子里传说,槐树最易招鬼,咱们天天呆在树下, 也不知道会不会碰上鬼。”说着,还做着鬼脸, 低吼着吓唬苏木。
苏木用蒲扇敲了一下六月的咯吱窝, 笑道:“咱们在这冷宫,什么事情没见过。那些女人刚来的时候白天黑夜的嚎冤, 日子久了饿的没有力气瞎嚎, 却整日鬼鬼神神的诅咒,那些不人不鬼的样子, 比真鬼可怕多了。我还听说, 普通人家种槐树易招鬼, 可这皇宫里最不怕这个, 帝王之气最能压制这些个脏东西。”
六月撇撇嘴, 小孩子懂得还真多, 没意思。“算了, 懒得搭理你,我先眯会眼。咱们趁着天热多享受,等天冷了, 要不来炭火, 看你怎么哭。”
冷宫夏日不需冰也凉爽, 当然想要冰也要不来,谁稀罕搭理冷宫的人。到了冬日就很是惨,京城入了十月就一日冷似一日,冷宫尤甚。
苏木叹一口气,“哎,白天尚好些,躲在墙根晒太阳,还能挨上一挨。到了夜里,冷清清光秃秃的屋子里,烧一点臭碳,气味不好闻是小,一点不暖才叫难熬。六月姐,谁让咱们没后台,分到这冷宫来呢。”
六月摇头,“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咱们虽然清苦一下,却并不劳累,总比浣衣局的要强很多,总有熬出去的时候。今年你十三岁,还有十二年就可出宫。运气好,赶上大赏之年,说不准皇后就恩赐咱们早日出宫。”
苏木苦笑一声,悄声道,“咱们皇后,也是个能人。平日不显山不漏水,行事很是低调,好似被宠妃们压得死死的,可这次竟然能把丽妃给扔来冷宫,也是个厉害角色。再者刚来的这位丽妃,据说这一两年在这宫里不是一般风光,如今竟然混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世事无常。”
这样的事在皇宫里还少吗?今日皇上将你放在心尖上,明日就能扔到刀尖上,再正常不过。六月心里这样一想,嘴上却说道,“可不,谁能料到。一直听她嚷嚷,说是被人陷害。可既然伤了八皇子,皇后再老实也会拼命。八皇子可是皇后唯一的命根子。”
苏木摇头,“真相如何谁又知道,没听丽妃骂皇后是武贼。当年武贼能亲手掐死自己闺女,皇后不过是让八皇子躺床上几个月而已,为的就是将她整死。”
六月嗤笑,“这谁。皇后就这一根苗,还是皇子,哪里舍得冒险。何况,丽妃再嚣张,却没皇子,靠一张脸能蹦跶几年,皇后至于为了整死她冒这么大风险?”
武皇那是皇子多,不稀罕,何况掐死的还只是小公主。当然,也可能是后世冤枉,武皇说不定十分无辜,历史还不是谁说谁算。
苏木点头,“姐姐说的在理。算了,咱们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跟咱们没任何关系。姐姐,你别以为人家浣衣局就多苦多累,人家好歹还能在人堆里吸吸人气。我还听说,浣衣局也分三六九等,若是有点天分,拜好了师傅,还能缝缝补补,也是一门手艺。运气再好点,还能去司珍房刺绣做衣,怎么也比咱们这里连人都难见的好。”
二人絮絮叨叨,也不过是瞎发牢骚而已。谁让她们没有银子,又没有好同乡来拉一把。想过好日子,且等吧。
六月倒是有些喜欢这里,吃穿虽差些,好歹也能吃饱,总比在外头饿死强。
她家是大兴县一个小村庄,就在京城南边几十里路,可却没沾上京城的半分繁华。有一年赶上蝗灾,地里颗粒无收,天子也没说减免赋税。她大哥卖身为长工,她也进了宫,家里只留一个弟弟在爹娘身边伺候。
现如今日子也不过是勉强果腹,连赎她大哥的银子都凑不出来。至于她,还得十年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