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前世经历种种,这一世睁眼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萧成钰便再没有在感情上有过奢望。
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压在她的肩头,她每一步都走得气喘吁吁胆战心惊,她要扮一辈子男人,要挑起作为皇后嫡子的夺嫡重任,她以后或许还要娶个名义上的妻子掩人耳目,甚至会有一个父不详的儿子。
皇后让朱易做她的伴读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从前虽不耐烦往那方面想,却不代表着她当真缺心眼到那般地步。她不必如皇后一般一定得要她那渣丈夫的种,便没想过要与谁共度一生,只要是她的孩子,父亲是谁都无所谓,
遇到徐措……或者说段时因,完全只是一个意外,他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天,对着这般明净如水又英俊多情的男子,说不动心是假的,但她还没糊涂到认不清现实的程度,享受片刻温存之后只能努力压制自己,一晌放纵是解放天性,贪欢之后她就不能继续脑子不清醒,她身上还有要承担的责任,一切都该回归正途。
所以在山东的时候她给自己捏造了个名字,就是没有抱着要长久的打算。徐在东洲是大姓,她推测过徐措是东洲人,那里与中原隔了一汪东海,以后一东一西各不相干,往后再无交集,便没有对他的来历刨根问底,毕竟随手在路边采了朵花谁还在意这花是谁种的呢。
可天地良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嫌弃过自己命长,要去招惹一个京都才俊给自己添乱,若早知道他姓段,再给她九个胆子她也不会去搭腔,这他娘的都是什么破烂事儿!尤其是方才她突然意识到这人大约废过一番周折找过她,似乎还因此闹腾出什么病来,她就觉得心头咯噔一下,浑身瞬间冒了一层白毛汗。
萧成钰眼睁睁地看着段时因主动移开双眸,低头缓缓将落在脚边的酒盏捡起,一颗心随着那个杯子一点点提高,最后卡在嗓子眼里,一点声息也发不出来。
他将银盏收进袖中,从微动的袖口可以猜到那酒盏不是变成银片就是变成了银块,总逃不过一个骨碎身残的下场。
萧成钰喉咙里咕咚了一声,就算再侥幸也知道他已经认出来了,心头惨淡地暗叫了一声“要完”,不敢再去看那人的脸,生怕他当场发作出来,硬生生地将视线从段时因的身上薅下来,勉强收拢了一点思绪,对着皇帝行礼,紧着嗓子艰难地吐出来一句话:“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没再去看帝后的脸色,也没去理会朱易在旁边拽她的袖子,转身就往外走,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别人只能看到平王殿下即便身体不适也只是脸色微白地淡然离去,只有朱易注意到那仿佛身后有狼一般越来越快的脚步完全暴露了她的情绪,他攥着手里的小扇,看向那位同样面色不佳却没什么表情的段公子,微微挑了挑眉,察觉到一点说不出的微妙。
段时因听着那道脚步声渐渐走远,心头仍旧未从方才的惊涛骇浪之中平息下来。段家五公子自幼聪慧,师门学艺也是天赋异禀,一点就通,不过刹那神思,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他在木兰离开之后曾在山东滞留大半个月四处打探,也曾用过师门的途径搜寻,及至后来内息岔气险些成为废人之后,他仍旧无数次想象过木兰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她有点身手,行为举止没有丝毫女子的扭捏,他根据她手心薄茧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甚至推测过她也如木兰从军一般出身军营,也往那个方向去寻过,却终究一无所获。
原来只是因为一切都错了,她并不是他以为的或许出了意外,也并不是他猜测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从没听说过皇七子是个女子,却在见到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