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猜测之后的第三日, 皇帝便将她叫到宫里,当面下了口谕, 给了她一道圣旨,很直白地告诉她,山东的案子其实已经结束, 之前已经派过钦差前去, 问题不大,只是一个修河堤的工头贪墨了修河款后偷工减料, 没将堤坝修牢固,春汛的时候才会决口。
布政使赵林盛已经写了折子回禀过, 又派她过去只是为了表明一下朝廷的态度,对当地百姓安抚一二, 监督抚恤款的发放, 而且之前的春闱案子让她蒙了点冤屈, 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出去散散心。
至于河口决堤的事情, 她不必太过操心, 交代下面的人办好就成。
既然皇帝对她的办事能力不放心,萧成钰自己又不是喜欢找茬的性子,回京数月身心俱疲,皇帝特批游山玩水, 她自然也乐得逍遥。
只是朱易主动提出要求同行的时候她犹豫了。
虽然那日朱易解释过他的佩玉是前一天晚上丢失的, 可那一番大张旗鼓地寻找, 真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不过朱易又一向心思缜密,他若真的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会卖那么大的破绽和嫌疑让她去对他猜疑吗?
所以虽然朱易事后也未表现出过什么反常,但他与人说话向来只说七分,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子,她还真是没什么把握。
皇帝大约是怕她再搞事情,赶在大考结束举子们都从贡院里出来之前将她派出去,时间赶得很急,朱易与她商量此事时已经是临出行的前一天早晨。
她正在吃早饭,瓷勺搅着碗里的粥考虑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此行应该没什么大事,否则皇帝也不会将我派过去,你之前说得没错,他应该就是不想我再插手春闱案子,后面犯案人员该如何处置还没出来个章程,他就这么着急着赶在大考结束之前让我离开京城,说他心里没鬼傻子都不信。”
成钰笑了笑,舀了一勺白粥吃进嘴里,缓缓咀嚼了一会儿才又道,“你就留在京城吧,如今皇后是那个处境,京城中没个顶事儿的人在我心里都没底,”她后面又添了一句,“有你在这我也放心。”
朱易就坐在萧成钰的对面,桌面上放着他那把不离身的折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成钰虽然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他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的头顶,弄得她心里有几分发虚和忐忑,可她装作不经意抬头看过去,他的目光却是盯着一旁木架上摆着的一盆文竹,漫不经心地拖长了调子说:“殿下如何说,小的一定照办,您嫌弃小的碍眼不愿小的跟着,小的自然就如了您的愿——”
成钰被他噎了一下,“你跟我同去我能多个人商量,本也觉得挺好的,当个狗头军师绰绰有余,但京城里也缺不了你这号大人物,万一有人趁我出去给我挖了坑,想填也填不上,万一回来掉进去,后悔也来不及。若你在,就能随机应变,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不用再千里迢迢给我写信,费事又费时,你就以我的名义自己看着办就行。”
朱易笑着挑眉,“殿下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拿了鸡毛当令箭,背着您做什么您不愿意看到的事?”
成钰立马就想起了除夕那晚的事情,顿了一下才道:“我一向用人不疑。”
朱易嗤笑出声,打开扇子摇了摇,“殿下可千万别给我灌**汤,我这人一向不禁夸,你一夸我就飘飘欲仙,恐怕管不住自己的腿和嘴。”
成钰将碗里的粥一口喝完,对他摆手,“行了表兄,我对你充分信任行了吧?”
两人随意斗着嘴的功夫,下人已经将盘碟碗筷收下去,门房从外面步履匆匆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