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华说港商姓字他知道,住的地方记住,是餐后酒楼分手时,听邵科长问梁先生,还住在老地方丽港宾馆吗?梁先生说没变,港澳台来有人都是住这宾馆。
于是他俩在地图上找,还不远,在附近羊城公园畔,小旅馆走去转几个弯就到。但时间这么晚,去找合适吗?谢家华现在一心要交接肯放过此机会吗?晚什么?再说,我从面相上看梁先生是很和善的,我先以求助给在港的父母传达外婆病故的口信理由,再提出现在的要求,人都是有同情之心,能拒绝吗?
也只有这个策,为慬慎起见,盛玉成说自己去邮局挂个长途电话给何力伟,他是厂长,这么大的事应该先通个气。谢家华说挂长途,把为难推给何力伟不好。再说,伊拉克外商的生意能否谈,怎样谈我们都无底,只是个机遇,太复杂的,我还是抓紧去见梁先生。说完,他打起伞就跑出门。
盛玉成站着思考良久还是去了邮局。
因为是晚上,很快接通,可是何力伟巷口杂货店那只公用电话始终无人接,他一次次拨,好久好久才听见杂货店胖婶极不耐烦的声音,谁?怎么晚家里死人啦!盛玉成跟胖婶是熟悉的,没有生气的功夫,报了自己名字让他去唤何力伟,说自己在广州,厂里有急事。胖婶脾气发过平时对他俩影响好,忙交代不要挂断,接着听到她踢沓快跑的脚步。何力伟在看书,不一会来了。盛玉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何力伟先是兴奋,后来觉得独自难主张,说你不要走开,我跟黄老厂长商量下再作回答。于是,盛玉成只有挂机候在邮局。还算快的,铃声响起,传来黄老厂长的声音,谁知竟说不行!你们不能私下跟外商接触,还埋怨让谢家华去见香港梁先生,头发昏了!赶紧把我唤回来!然后卡嚓一下,话筒里只有呜呜空音。
这还能追得回吗?盛玉成极度为难地朝邮局外走,连伞也忘了打开,让雨水直淋着,郁闷地回小旅馆,还没进门,见谢家华与梁先生坐三轮车到来。
港商梁先生为什么会寅夜冒雨和谢家华来小旅馆呢?盛玉成满怀孤疑,但见下车时谢家华那个兴奋劲儿更增添起不安,长途电话中黄汉章老厂长的责难声本已心堵,自己能现在直接与香港人接触,如何办?正犹豫间,梁先生已经热情伸出手,自我介绍:“梁燔生,香港华阳贸易公司。”说着提上张精美的名片。这种长方形质地白净,直行正面印有繁体中文公司名称,姓名职务,地址及联系电话,反面英文,盛玉成是第一次收到颇感新奇,然而此时不容他琢磨,梁燔生在关心地呵呵道;“怎么有雨伞不打开,全身淋得稀湿,别看毛毛雨可厉害着呢,快进去啊,否则要感冒的呀!”“谢谢梁经理。”盛玉成只好按名片尊称礼让引进。谢家华指指肮脏空气污浊的统铺房,梁先生见一排光裸半身子鼾声如雷的汉子伸出长短不一的脚丫子,他擤鼻子道:“住这样的地方,不行,我给你们换。”盛玉成赶紧婉拒,“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不麻烦先生了!”“明天,不是小谢讲让我挽留嘛?”梁先生朝谢家华看。谢家华过来捅捅玉成,嘴上应声:“是的,是的。不过我们盛会计不知道有您的帮助,我们可以再留几天走。”随后他园胖脸上扬起欣喜道,“玉成,明天梁先生还带我们进馆哩!”盛玉成自己被谢家华的新称呼不习惯,虽然厂里算盘是自己捏的,账本不离手,这么个小单位,没有几笔流水数据,大多精力还是行政杂七杂八事务工作,在人家眼中是何力伟的助手和搭当,称呼都是玉成玉成的。盛姓后加会计谢家华亏他想出来的。然而,在与港商谈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