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又一下,越磕越重,血越流越多,老嬷嬷没有说话,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额头的血迹随着雨流渗入土地上,老嬷嬷很想把面前的男孩拉起来,但她不能,她知道她拉起一个就会有另一个要她拉起来,而且她也做不了主。
主,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吗
这所教堂的教父不知何时打着一把黑伞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是一个法国人,这所教堂也开在法租界的边缘,由于紧靠江边,法租界也是受灾颇重。
教父的胡子已经花白,他站在男孩的后面,带血的雨水绕过他的皮鞋,向低处流去,咚咚的磕头上随着雨落的声音此起彼伏,老教父颤抖的手慢慢地伸前,不大的雨伞顶在小轩的头上。
小轩仰起头,脸上混着泥土,血水,眼泪,雨水,上面是一把黑伞,后面是个慈祥的教父,他眼睛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教父将雨伞丢下,弯下身把小轩抱了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我一个老头子都抱得起来,教父叹了口气,对老嬷嬷点点头,她走出去教堂的外门,朝着对面的街道走去,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男孩的妹妹。
身上的报纸已经被不知哪个谁抹了过去,她抱起昏睡的小溪,一步一步地走进教堂,其实她和教父已经知道他们好久。
蓝洛在街道的尽头看着1931 的话剧,现代的服装与这里格格不入,然而没有人能看见他,稀落落的雨滴也打湿不了他的衣服,跟在老嬷嬷的后面,走进江北路后街的教堂。
现世,江城,江北路教堂,狂风暴雨拍打着所老旧的教堂,雷霆在教堂之内肆意游走,天上雷劫死死地守在教堂之上。
奇怪的是路过的行人并没有看到教堂的异样,他们匆匆而过,一个老汉打着雨伞走在教堂的铁门前,一直驻足于此,看着面前的教堂,浑浊的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
“已经三个小时了,多半没了。”
再不过停留半刻,老汉转身离去,消失在暴雨的黑夜中。
1931年,江城,法租界,教堂。
小溪昏迷了足足三日,终于在第四日的早上才慢慢苏醒过来,长达一个月的雨水终于下尽,久违的阳光照在她的小脸上,老嬷嬷坐在她的床边,看到小溪醒来,脸上的褶皱笑成了一朵花。
小轩成了这所教堂的童工,每天卖力地打扫整个教堂,小溪醒来后成了教堂的修女,他们把这里当家,身上穿的是打的丁的衣服,吃的也是一些泡饭和米粥,在这样的世道这里已经是天堂。
教堂之外是地狱,水灾虽是过去,灾难却刚刚开始,执政政府拨下来的救灾款没有一分用在救灾上,全进了某些人的私人口袋。
灾情越来越严重,难民越来越多,靠教堂吃粥的难民更是越聚愈多,其中不乏身体健壮的成年人,等到群众已经不可退却的时候,教父意识到,灾难来了。
他关闭了教堂的施粥点,第二天外面的难民开始暴动开始在外面用石头砸教堂的窗户,小溪被吓的脸都白了,教堂里面不少的教士都被流石砸伤。
暴动终于引来了法租界的警卫队,教堂的外面开始上演的全武行,教父站在阁楼顶上看着外面的骚乱,满怀悲切,小轩跟在教父的后面,看着下面的暴民,或许,他也可能是里面的一员。
世道就是如此,生存驱使着所有人越走越远,今天有一个饼,明天又会期盼有两个饼,从衣不蔽体到渴望温饱再到更多,**在这个乱世成了大多数人生存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