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路奔逃,出了后院,到了走廊,她见到一间间下人房,心中升了些许希望,边逃边在走廊中大声呼叫,试图将于睡梦中的仆人叫醒,然而,任凭她如何叫唤,这长长的走廊就如一条幽长的深渊,寂静无声,毫无半丝生气。
她心中越加绝望,钗横鬓乱,面容惊惧,珠泪垂流,拼尽全力,刘氏终于跑出了这条走廊,她刚踏过走廊的尽头,抬眼一望,只觉得是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昏倒在地。
脚下所踏的哪是走廊的尽头,这不正是自己刚刚跑过的下人居住的那段走廊,在前,那条幽暗的走廊直如通往地狱的生死之路。
“噗通”后方,突然响起骚动,似乎是脚步之声,可是,会是什么人能踩出如此巨大脚步声,慢慢的,刘氏回过了头,她的手,依旧紧紧按在长子的嘴上,缓缓的脚步声直如巨锤,一下,一下砸在刘氏心口。
一颗硕大,面目狰狞,丑陋,长满了黑毛的鼠头慢慢自走廊转角探出,这是何等恐怖之物,那嘴脸似狼又像狐,尖而细,奸滑刁钻,果非善类,鼠门前无啮齿,唯有一排尖牙细而密,如那剃刀成林,在月光下白森森,闪着寒光,恐怖万分,一双贼眼望来,绿油油,似九幽下冥灯上界,来慑人心魄。
刘氏花容失色,哪曾见过这等异类生物,她失声尖叫,拔开了腿,抱紧怀中的孩子,继续着那条无止境的走廊。
一条,俩条,这短短十数丈的走廊,她竟直跑了数遍,每次眼看着到了尽头,该是到了大堂,然后就是自己的寝室,可是这脚一落地,又是踏在了这条走廊的开始,刘氏几乎已经被恐惧逼疯,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恐怖怪像,渐渐的,她体力有些不支,双腿虚浮,奔跑的速度慢下来,身子歪歪扭扭,摇摇晃晃,腿上在无气力,“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她气喘吁吁,在没有逃跑的力气,她绝了逃跑的希望,只是心还有些不甘,自己一死也是不惧,但如今幼女的生死不知,长子更要随自己齐赴阴间,令她悲愤欲绝。
然而,好一会过去,刘氏只觉得体力有些恢复,但那后方紧追的大老鼠却是毫无动静,她心中狐疑,缓缓回过头,就见那有狼头大小的鼠首一动未动,依旧龇着牙,咧开了嘴,双眼绿幽幽,瞪着自己,与之前毫无变化。
这一下,刘氏看得就有些惊奇起来,她暗暗压下心头恐惧,对自己讲道:“常听别人说,这人怕鬼三分,鬼还要惧上人七分,我虽比不上那巾帼英豪,但我自问也未做过什么泯了良心的恶行,今天我就看看,是你这不知鬼邪的东西厉害,还是我怕了你。”刘氏给自己打气,想着自己是在也跑不动,横竖都是那一躺,与其被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慢慢吓死,还不如就此放开,想想那戏台之上唱的穆桂英挂帅,那等风采,气概十足,又记起花木兰替父从军,与那贼寇厮杀的豪言壮语,刘氏只觉得是一股热血上涌,一咬牙,盯着那老鼠,大喝一声,却是兰花指点指后面那鼠头怪物,扯开了一腔好嗓子,开了骂。
“呔,你是哪的泼皮,无赖,在哪成了气候,生得这般模样,也敢出来见人,你看你,长成这副歪瓜裂枣,寒碜模样,定是那偷鸡摸狗,耍滑奸诈狡猾之辈,似你这等贼眉鼠眼,道貌岸然,阴险狡诈之徒还不速速离去,你这等挨千刀,该遭五刑之徒,下了十八层地狱定要让你尝尝那阿鼻地狱之刑……你这小人,伪君子……若……若是……将人吓出个好歹,佛祖定不饶你的性命……”
这一番话直将刘氏一生所听过,见过的脏话,恶词诅咒,统统用上,可她自幼生在商户之家,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家中之人更是将她奉若明珠,哪曾让她吃过半点不如意,遭过一丝罪,到最后已经言尽词穷,不知该在骂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