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头,还曾四方搜集遗落民间的古时医方,近些年则将其一一甄别选录。因此闲云居士隐居大悲寺并非一味修佛出家,主要是为了寻求一个无欲无求的环境,修身修心的同时著书立说。
对于京师发生的事情,他偶尔从香客嘴里听取只言片语,虽难做到心无挂碍,却从不过分追问。那边的消息传入耳中,他便听听,断断续续得知汤团儿和豆包儿的依次诞生,当然那个时候他是不知道他们的小名儿的。
自告别京师后,他与陛下再不曾见过面,但私下偶尔有过信函往来,譬如她会问他一些幼儿顽疾的问题。或许是出于习惯,或许是出于信任,陛下对如今的太医署众医官的信任不及从前柳牧云掌管太医署的时候,有些不放心的问题便忍不住向他请教。他从信中幼儿病症的描述,大概猜想她女儿的模样,一定是像极了她。
他克制所有情愫,摘除笔墨中所有无关紧要的惦念,就疾论医,不掺杂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言简意赅地回复她。即便是落款、信封,也都是公事公办的风格,没有一丁点的旖旎。所有情怀都在字句之外,他不想让她读到。
然而即便是做到如此地步,他们最后的通信落到了凤君手里后,那位依旧是醋意翻天,得知陛下与他讨厌的太医竟然还有书信来往,便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赌气闹着回西京。脾气竟跟年岁成反比,越老越爱耍小性。无奈之下,两人的通信从此中断,再没续过。
虽不曾再问候,但显然陛下要知道一个人的藏身之所易如反掌。
大悲寺上有闲云居士,便是元玺帝偷偷告诉女儿的。对于女儿朦胧的情愫,元玺帝没有多加干涉。元玺帝曾陷入复杂的情感中,她的几段情史在多方角逐中才尘埃落定,因此深有体会。她不愿女儿再为情所苦,只是率先告诉她,她将遇到的障碍。告诉她,以兰台令的身体条件,是不可以做凤君的。要么持盈放弃皇位,要么持盈另择皇夫。
持盈没有想过那么深远,在母上提到白行简不能为凤君的时候,她是羞涩的,小小储君根本没有过让夫子做她夫君的打算。但面对母亲提出的问题,她认真考虑了,给出的答复则是——
“不管白行简做不做凤君,我都想帮他治好腿疾。如果普天下有那么一个办法,我愿走遍天下替他寻找。”
简单的话语,坚韧的决心。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女,才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得失。
元玺帝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偷偷透露给她一个可能的方法,同时告诉她希望渺茫,不要太抱希望。一同告诫她的还有,如果在寻找希望的过程中,她自己了结不了情根,放弃不了那个人,那么她便只能放弃原本属于她的皇位。
持盈自出生起便被视为储君的不二人选,成长中一直被作为储君培养,便是凤君教导女儿学问,也多是以君临天下的方式加以引导,指导她以帝王的眼光看待天下诸事。持盈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感觉不到储君的特别,早晚一天她要登上皇位,继承母亲。所以当母亲告诉她,为了白行简,她可能将失去这一切。她一时间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义。为了白行简,她要放弃十五年来拥有的一切,以及将来将拥有的一切。作了一番比较后,她便决定了。
这才是她能够偷偷逃出宫的原因。
元玺帝不放心也只能硬下心肠,放她出去历练。这十五年她过得太顺遂,称心如意的人生从来都是虚幻的存在。假如她不能够历经波折,那么她是走不到那个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