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父年纪越大话越多,最疼爱的孙子在他的唠叨里自然占比最多,持盈默默听着不绝于耳的吐槽,知道这是曾祖父惦记她爹的一种方式。
姜辙受不了了:“爷爷您的不孝孙好歹是凤君,您的心肝小宝贝可是姓穆的。”
后一件似乎戳中了姜老太公的痛处,顿时怒不可遏:“凤君了不起?他混球凤君回到西京,敢不给老夫磕头?不要脸的穆家,抢了老子的曾孙女,我姜氏的心肝小宝贝怎么可以不姓姜?”
持盈知道关于自己的姓氏问题,曾祖父曾经以绝食、痛哭、上吊等要死要活的方式威胁上京,主要是威胁凤君。凤君以家国大义拟信相劝,也无法说服越老越顽固的姜老太公。最后是北府谢氏的老太公写信讽刺西京姜老太公是个老顽固,谢老太爷当年都开明地同意了元宝儿姓穆,可见姜老太公跟他不是一个境界的人。姜老太公勃然大怒,从上吊状态中脱离出来,忙着回信反骂。于是持盈便在这场两大世家掌门合计两百岁的骂战中勉强姓了穆。这是姜老太公的一次妥协,也被认为是他人生最大的屈辱,寻常人提不得。
姜辙没辙:“姜团团,还不快让太爷爷息怒。”
持盈在曾祖父的怀里拱了拱:“太爷爷我给您带了礼物。”
姜老太公这才平息怒火,转而怜爱小曾孙女,满口“心肝”、“宝贝”、“小乖乖”……
姜辙开始招待看了一场狗血家庭伦理剧的来客:“叫兰台令见笑了,我家老太公就这么个性情,越老越跳脱。”
白行简客气道:“姜老太公率真脱俗,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姜老太公顿时警觉:“兰什么令?”
持盈回道:“太爷爷,是兰台令。”
姜老太公忽然口齿不清:“啊,兰台令……是什么官?来西京做什么?”
持盈乖巧道:“太爷爷,兰台令是史官,护送团团来西京的,不会记录姜氏言行作风什么的。”这当然是持盈的愿景,一方面安抚曾祖父方才的出言不逊,一方面是对兰台令的期许。
白行简当然不信曾收集朝廷历任官员资料编录成百官手册的姜老太公会忽然不知道兰台令是什么官,他出行几步,向姜氏最有资历的百岁老人行了一礼:“白行简拜见老太公,姜氏望族令人心折,白某仰慕还来不及,岂会趁机记录文墨作小人行径。今次一行,纯为私事,不涉官场,请老太公放心。”
持盈虽然看不见夫子此际的举止,但不妨碍她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格外震惊,夫子竟然会有将姿态放得如此低的时候,还格外彬彬有礼,谦逊有加。“我的夫子不可能这么通情达理!”——持盈脑内。
姜老太公何等人,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尤其是在他的手册里为子孙标注五星警惕的对象说出来的话。退而求其次,得到一个口头承诺也不算糟糕。姜老太公点点头,摇头晃脑仿佛站立不住:“嗨呀,老朽老糊涂了,我的乖孙呢,还不好生招待客人?”抬杖敲到龙泉脑门。
姜辙无奈:“爷爷,我在这,您还是去歇着吧。”
姜老太公唉声叹气,一步一悲叹:“老了,被嫌弃了,心肝小宝贝快陪陪太爷爷,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太爷爷了。”
持盈失明的事情,没人愿意告诉姜老太公。白行简眼神示意冯聊跟上,冯聊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去给持盈导盲,免得这一老一少摔着碰着,同时保证持盈在太爷爷面前不露馅。
“嗨呀,小宝贝的这个丫鬟不错,今年多大了?有没有许配人家?”
姜辙不客气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