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的手又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指了指放置在地的大氅:“把它穿起来。”
“奴家不敢。”无需看到我手指的方向,她也会明白我说的意思。
“无妨,这里没有其他人。”我淡淡说道。
姒没有回复我,反而再次跪了下去,头埋得更深了。
“夕若惕厉,无咎。”我不由在心中夸赞了她一句,同时手里却揉捏着那块玉玦,似乎在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猎坑再次变得落针可闻,我与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过这一步之遥却是我站着,她跪着。
日渐西沉,黄昏中的猎坑愈发晦暗,坑内温度也变得更低了。此时的坑外却显现异常热闹,纷乱的马蹄声与持续不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那是寻我的队伍。
“将军,找到了!太子在这猎坑中。”一名宫内侍从发现了猎坑中的我,欣喜若狂。巧合的是,他与那为我披上大氅的侍从是同一个人。
很快,我和她便被救了上来,那侍从担心我着凉,再次为我披上了抖得干净些的大氅。
“你叫什么?”我问他。
“微臣姓虢,名石父,下士,太宰大人是微臣族伯。因家父早亡,故给我安排了一个宫里侍候的差事。”他的话,我听得明白。太宰是虢国之主。虢石父在氏族内却没有地位,即便是同族,也无法在封国任职,一个带爵位的宦官职位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前程。
见他面目清秀,眼神灵动,同时也为了奖励他的勤快和发现我的功劳,我决定要给他一个机会。
“明日去孤宫中任伴读。”我随口说道。
虢石父听到我的话后喜形于色,急忙跪下,连连称诺,千恩万谢,声似哽咽。
我呵呵一笑,让他平身,目光却看向远方奔驰而来的一队人马。这是我宗周的虎贲,虽然只来了一队,但声势却如千军万马。
这队虎贲中为首的是一名身披甲胄的年轻将军。那将军看到我,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我面前一丈处,单膝跪拜,大声说道:“末将褒洪德救驾来迟,乞太子赎罪。”
远见此人我便觉他甚有神气,近观其形貌,只见他剑眉深深、虎目灼灼,且仪表堂堂、魁梧不凡,又闻其自报姓名,我心中了然:“褒侯派其世子来宗周为将,已经有几年了,虽然我没有见过,却也早有耳闻。”于是笑着说对他道:“原来是褒国世子,早听闻世子气宇轩昂,勇猛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你率兵前来救孤,何来罪过?快快请起。”
“太子谬赞,洪德只一粗鲁武夫,难登大雅之堂。”褒洪德乃军旅之人,雷厉风行,回了我的话后便站起身来。
见我无恙后,他再次施礼道:“臣恭请太子回宫。”说完便命人牵来御马。
看到褒洪德满身的尘土和满眼的血丝,我便知他已寻了我一天一夜。心中感到宽慰的我没有立即上马,而是走到他的身前,用手轻轻替他拂去了些许灰尘,笑着说道:“褒侯近来身体可好?”
褒洪德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微微有些激动地回道:“承蒙太子挂念,侯父近年虽略显老迈,但身体尚佳。臣再请太子上马回宫,莫使王上担忧。”
一听到褒洪德提起父王,我便想起昨夜之事,心里也是甚为关切,随即上了马。坐在马上,我瞥见人群中跪着一个人,那是姒。她被救上来之后便一直跪着,没敢起来。
“把她也带着”,我握着马鞭朝她指了指,又对洪德等人继续说道:“众将士随孤回宫,驾!”说罢便在众人的轰然应诺中一骑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