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邓疙瘩终于停下脚步来,看了看日头的方向,又拿起胸口挂着计时的小沙漏来瞅了眼;这才下令就近寻处树荫下暂停休息片刻;掏出囊袋里作为携行干粮的烤面片和甜薯干,就着新灌放凉的茶汤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坐在这处树荫下的土包上,俨然已经可以看见远处仿若是白练一般的淮河水面,依稀还残留着春讯过后的一点点浑浊颜色;一览无遗吹荡过来凉爽铺面的河风,让满身汗水浸透皮盔和铁叶甲的邓疙瘩等人都纷纷露出受用和惬意的神情来。
而随着风中一起送来的,还有若有似无一点让人有些熟悉的麦草和稻杆烧焦味;而邓疙瘩的第一反应是,这又是附近谁家庄子的孩童,偷偷在野外用顺手牵羊的谷草烧豆薯,或是烤鸟雀吃了。毕竟,在这沿淮的十里八乡地方,原来残余的那点户口早就辈内迁了干净,而只剩下建生军配下武装屯垦团的庄子。
不过,只要对方不在野地里引起不可收拾的火头来,他们也懒得去多管了。毕竟都是些正当贪嘴年纪的小儿,难得在太平军治下卖力干活吃喝不短了,也没有大人会去可以苛责这些容易饿肚子的孩子们;如果巡夜队正巧撞见了,或许还会塞给几小块饼干、油糕、一把炒米什么的。
只是不久之后这种稻草烧焦味,就变成了明显的烧糊焦臭味,而让邓疙瘩再度警觉起来;然后他们就见到了水面上慢慢飘过来一阵接一阵的烟气和顺风飘荡灰烬,还有已经被滚滚烟火所笼罩下的隐约对岸的情形。
这一幕顿然让邓疙瘩等人错愕起来。要知道这里虽说是面临河南的对敌第一线,自从淮西刘汉宏、维扬的杨行愍、山阳的孙儒,相继败亡或是出逃之后;被太平军所平定的淮南之地也男的为了足足小半年的安宁光景了。
尤其是大齐新朝的东都行营相继夺取了位于上游的颍、蔡各州之后,来自河南方面的威胁和压力俨然就大大减轻了许多。再加上太平治下的特许商旅于淮上三镇之中,位于下游出海口的平卢镇淄青节度使的暗通往来,这段水面就显得更加平静了。
虽然偶然间还可以隔着半里到一里宽的水面,听见和看见对岸厮杀征战的动静;但是除了开春之后冒着尚未完全溶解的冰棱和春汛滚滚的风险,陆陆续续拼死渡河过来的流民、难民之外,就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警讯和威胁出现。
而他们这些沿河地方的巡逻队,也是为此应运而生的。虽然适应大队人马渡过淮河的地点,其实也就大埠口等那么几个地方,还被就地设立的水寨和舟师所严密看守着;但是位于淮南沿岸,能够让零敲碎打的少量人等,勉强潜度上岸的地方委实也是不少的。
因此,他们这些巡逻队的作用就是及时就近发现,这些日夜之间潜度而来的流民或是私贩子,将其控制住再留待后方善后司和戍防区,所组成的专业部门进行检疫和身份甄别。但是这一次的情形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很快,在上游河面越来越多的烟气之中,驶出了一艘同样着火冒烟的河船,就这么在白练似得水面上七扭八拐操使着,片刻之后就一头冲撞搁浅在了满是砾石的河滩上;还没等土坡上的邓疙瘩等人有所行动,烟气之中就接二连三的飘出来一艘又一艘各色河船。
有的紧接着第一艘河船有样学样的地靠在了河滩上,但也有河船在水上歪歪扭扭的航行过一段距离之后,就在某种惊呼声中底朝天的翻覆进了水中。而这时,第一艘靠岸的河船已经从船上跳下来好些个身影,而又踩着凹凸不平的河滩继续涉水着向着土堤上爬来。
“队里年纪最小的两个站出来……”
这一刻的邓疙瘩再也没有任何的侥幸理了,而急促喊道。
“一个去最近的哨楼点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