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赶紧站了起来,恭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但见一个中年莽夫模样的男子迈步进得屋内。那小柱子从这人身后窜到前面,用自己的袖子在堂屋主座上擦来擦去,随后躬身立在座旁。那中年男子穿一身缎面长衫,一撩后襟,又一抬前襟,翘着腿坐在了椅子上。这时,小柱子忙不迭的给这人倒上一盖碗茶水,躬身侍立在旁。
“你看看你,露子都来了好一阵儿了,要是不去书房喊你,你还是不打算出来。亏你还是做姑夫的,当晚辈的来孝敬你,你还端上了。”这表姑也是这快人快语的直热心肠。
这表姑夫坐在椅子上,瞪了一眼站在屋内的婆娘,说到:“我方才在书房有公务在身,正给上宪大人写折子,你这婆娘却是烦扰误事。”
“要说别人写折子我还信,你这大字认识的不够一箩筐,糊弄糊弄自家人就得了,出得这门去,可不要让人把大牙笑落到地上去。”
“你这烂嘴的婆娘,还且在这里胡诌,也不看看现在的时辰。这四里八乡的保甲亲朋说话就要到了,还不到厨灶看看饭菜去!”
“呦!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露子,你跟你姑夫坐着聊,我去厨灶看看。”
“对了,给月莲说一声,让她在自个房内且待着,一个女孩子家不可抛头露脸,快去。”
表姑走后,堂屋里只剩下三人。
这王大友双手扶着椅子,嘴里隐隐约约哼着什么小曲儿,眯缝着眼,微微活动起脖子来。
那小柱子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邬思道,眼珠子滴溜溜的放着贼光。
邬思道坐在那里,气氛却是有些尴尬。
“姑夫大人这一向在扬州任上,平日回来的少,身子骨向来可好?”
“嗯,好。”王大友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脑袋依然晃动着。
“昨日从家父那里得知,姑夫大人此番返乡省亲,故而今日代表家父家母前来看望。”
“各自安好,无甚可看,不用劳烦客气。”王大友仍是眯着眼、晃着头。
“为了表示诚意,此来受家父之托,购置了些许什物,聊表心意。”
“嗯?”王大友陡然睁开双眼,斜眼看着一旁站立的小柱子。那小柱子趴在王大友耳边耳语了一阵子。
“来就来了,购置甚么东西。这家里也是啥都不缺,吃不完、用不着的东西还要想法子让那些个穷亲戚搬走,不然都要生了虫子。咱男人家之间不能立了这般规矩,你自拿回去便是。”
听了这话,邬思道心里甚不是滋味。但想起爹娘,又不能表露发作,只是继续和风细雨般说到:“露子来看望姑夫一家,哪有将购置的心意拿回去的道理!再说那些个什物,我就是手提肩扛,也是拿不回去了啊!”
“你说拿不回去自是诓话,既能拿来,如何不能拿去?”
王大友话音刚落,一旁的小柱子在他耳边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哦!贤侄来时是坐马车前来?”王大友眼眉一挑,似是换了一幅表情,犹如一碗苦水里突然扔进一块糖丸,又如粪坑里突然落了一只小鸟。
“露子前些日游历宁波,偶然结识一位兄长,马车乃是这位兄长送露子返家而来。今儿个捎我至此,目下已在返回宁波路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大友眼眉一沉,苦水里不见了糖丸,粪坑里的小鸟振翅而飞。
“你那位兄长如何称呼,何方高就?”王大友问到。
“姑夫问那人姓戴名铎,比我略长几岁,乃是随着京城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