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能再见到父母,还有如今已经两岁的妹妹。
不知父亲风采是否依旧?母亲是否还是那么娇气,在父亲面前,动不动爱红了眼睛哭鼻子掉眼泪?
还有妹妹,那个他早经由画师之手,已经想象过无数次可爱模样的妹妹。
十九岁的年轻皇帝,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那张平日于人前轻易不露喜怒的英俊面庞之上,溢满笑意,猛地投笔,从御案后起了身:“快派人去迎!”
他踱了两步:“派礼部尚书,叫他亲自带人去迎!”
“是!”崔银水笑道,“礼尚大人正有此意,只是不敢擅自出京,方才正要问万岁的旨意,奴婢这就叫人传令下去。”
崔银水匆匆出去。
皇帝再无心思再批阅奏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朝着庭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一事。
张家父女并不知道,他们去年家中书房里的那一番对话,当夜便被记在簿册之上,一字不漏地秘密送到了他的面前。
诚如张时雍孙女所言的那样,他当初立他孙女为后,乃是出于制衡考虑。
三年过去了,朝局早在他掌控之中。如今娶不娶,已是无关紧要。
娶了,以张家如今的情况,日后那女子便是生出太子,也绝无外戚擅权之忧。算是他合意的一个皇后人选。
若不想娶,改诏便是。也不愁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那个女子,如今也快出孝了。
就在数日之前,其父张铭果然呈上了一封奏报,罗列其女种种不足,称无才无德,不堪皇后之位,为天下之计,不敢虚占中宫,甘愿让贤。
张铭在呈上这封奏报之前,想必先已在父母那里打过招呼了。
他心知,父母这次回京,必是为了此事。
那个瞧不上皇后之位,不愿嫁他的张家孙女,他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方才早朝之时,下了一场春日急雨,方才雨过天晴,御花园里,阳光明媚,草木凝露。
年轻的皇帝,目光落到窗外一朵被急雨给打折了的娇艳美人蕉上,凝神了半晌,两道英挺剑眉,不知不觉,微微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