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一片人工规划的林荫道前,对面就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时常出入西装革履来中国圈钱的老外,酒店旁一动写字楼盖到一半,楼下货车出出进进,轱辘下一阵爆土扬烟,越发衬着这边宁静风雅。
安小意临下车前,决定把两笔账一起算清:“先生,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你看这样行吗,你把衣服送去干洗,然后把价格告诉我,我转账给你。”
男人看向安小意,一句废话也没有:“也好,我也经常送干洗。”
都是明白人,那就好办了。
安小意:“或者你现在估计一个数,我马上转给你。”
男人鼻梁上的镜面一晃,唇角笑意若有似无:“我估计,要三百五十块。”
安小意动作一顿,再一瞄车费,三十块,两者加在一起刚好败光她的小金库。幸好她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挥金如土的本事,但凡刷卡遭遇“余额不足”、“密码错误”,也只是故做微微挑眉,冷艳高贵的将责任摘出去。
“好,我这就给你。”
一转完账,安小意就开门下车,眼皮子都不抬。
……
林荫道两侧树木郁郁葱葱,蝉鸣低吟,花香暗涌,拐两个弯就能看到尽头的建筑物,那是一家名为Demon的西餐厅,城中闻名,开了十多年,换过几次老板,装潢的钱都花在暗处,菜色设计也不花哨,一顿饭吃下来却觉得每个细节无不恰到好处,难得找到比这更让人舒适的“逼格”。
安小意正是这里的首席西点设计师。
Demon傍晚营业,西点师中午开始备料,这两天有没有宴会蛋糕的特别预定,仗着这一点,安小意迟到的理直气壮。
餐厅大堂里,员工们要死不活的聚在一起上早课,见到安小意进来,齐刷刷用眼神谴责她。
“你又迟到了,胆儿够肥啊!”
“你好歹有一天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苦逼的心情行吗?”
事实上,众人也只敢嘴皮上冒冒酸水,谁叫他们都不敢像安小意一样放飞自我,更没有一个叫安博尔的老爸。
安博尔是这里第一任西点师,红遍全城,他和市长的合照现在还挂在门廊的墙上,可惜八年前突然消失,连他那特意用餐厅名“Demon”命名的蛋糕配方也没留下,导致餐厅西点的销量大量锐减。
几年后,安小意女承父业,稳坐Demon西点师第一把交易。虽说她一心向往黑暗料理,经常被乔麦批判不走正道,但在正规营业上却从不胡来,订单稳扎稳打,任谁也没法在这枚鸡蛋里挑骨头,加上上任老板又一心惦记着万一哪天安小意突然开窍,能将和安博尔一起消失的配方想起来呢,对她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众人的调侃,安小意咧嘴一乐,一屁股坐在乔麦身边,头往她肩上一窝,一身馋懒奸滑的瞌睡虫就集体复活了。
乔麦瞥了她一眼:“几点睡的?”
安小意刚刚夯实一个哈欠:“原本早就睡了,半夜做梦醒了,天亮才眯着。”
乔麦:“还是那个梦?”
嗯,还是那个梦。
安小意嘘应一声,却没有提到梦中出现的新进展。
那噩梦的前半段内容,她反复做了八年,一样的夏日,一样的车祸,而且每次她都在两车相撞的瞬间惊醒。
直到今早才有了后续,一声响指,一个陌生男人——只是她没看清样貌。
乔麦老生常谈:“你这是心魔。”
安小意吸了口气,油盐不进:“这是老天要多给我一点奋发图强思考人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