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回神,一捆白布裹着的不明之物迎面摔在脚边,唐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看去,那布下正是死了数日有余的刘文远,偏偏眼睛还睁着,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的双脚看。
尸首想必已开始腐烂,恶臭之气刺鼻而来。
唐石登时大惊失色。
“现在才想着转移尸体,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说话之人声音沉缓而深邃。
他仓皇四顾,这才发现院落周遭黑压压,不知从甚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小院已围满了人,悄无声息仿若鬼魅一般。
几支火把映照着来者身上的装束,藏青色长身罩甲——是锦衣卫!
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有个青衫打扮的男子款步走出,与他带着敌意的嗓音不同,相貌却是十分的干净俊朗。
虽然自古讲捉贼要拿赃,但掘尸挖坟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闻芊也还是头一次跟着杨晋长了长见识,估摸着直接把尸首甩人家一脸也唯有这些锦衣卫大人们才干得出来。
有时不禁感慨,如杨晋这般看上去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人,发起狠来一样六亲不认,委实可怕,得罪不起。
“你……是你?”待看清杨晋的模样,唐石分明吃了一惊。
大约一时半刻没想明白他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杨晋自也无甚兴趣与他多费口舌解释,“滥杀朝廷命官,毁尸灭迹,私藏军备……唐大人,你只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刘文远尽管是嫌犯的身份,但尚未被革职,仍旧是朝臣,所以他算是罪加一等,不死也得脱层皮,够喝一壶。
施百川拎着刀往前一站,“唐大人,锦衣卫的规矩,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唐石视线扫过眼前这些人,沉默片刻后忽然朗笑出声,“杨渐啊杨渐,为了拿我上京,你竟如此大费周章,连光明正大的搜查也不敢,堂堂首辅,畏首畏尾,官做到这个份儿上实在令天下人耻笑!”
言语间竟有几分癫狂之状。
杨阁老在朝中一直是上下讨好,左右逢源,这是当朝许多人都知晓的事,虽挣出了个好名声,但也多少让人感觉有些不作为。
杨晋听得皱眉:“暗查是我的主意,与我父亲无关。”
闻芊在旁悄悄弯起唇角。
好孝顺呀,明知道对方不过逞点嘴上威风,却还这么当真的站出来解释。
唐石本就是言官出身,一向善于骂人不带脏,当下冷嘲:“那又如何?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不争气,小的也没出息。”
杨晋原还只是微恼而已,当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出口时,他忽然就变了脸色。
“你说甚么?!”施百川气不过,险些抽刀就要砍,幸亏两边的锦衣卫拦得及时。
正在此刻,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轻笑,继而是一个柔媚的嗓音:
“唐大人说这话不脸红么?”
闻芊抱怀而立,神色间满是不屑和鄙夷,“失手杀了刘文远就怕成那样,先是迷药后用烟熏,连火铳在手还是只敢放冷枪。杨大人是畏首畏尾,那您又算甚么?缩头乌龟?”
“欺负一个弱女子,就很能耐了吗?”
不知为何,看到杨晋被怼得说不出话,她便忍不住想插两句。
闻芊腿伤未愈,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他跟前去,睇了唐石一眼,才朝杨晋道:“你和他讲那么多干甚么,不嫌麻烦?人赃并获,抓他去坐牢呀。”
杨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随后方轻声应了:“嗯。”
自从闻芊开口以后,唐石面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