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仅存的理智, 她拼命回忆欧洲雪崩规模的分级,长度和体积的裁定, 估算眼前这场灾难的破坏性。于是眼睁睁地,注视着那个黑色的点顷刻间没了影。
应该是场小雪崩,雪势还未抵达坡底就静了下来, 全程不及一分钟。
但人没了就是没了。
何风晚彻底慌了神,支着雪杖滑去。
害怕见到江鹤繁遭雪深埋的惨况, 但她仍全速前进,她还记得搜救步骤, 必须争分夺秒。
慌乱中丢了护目镜,何风晚盯久了雪面,白亮反光刺激眼泪落下,须臾风干在皮肤上留下细小尖锐的麻痒与疼痛, 随后变成真哭。
“江鹤繁!”何风晚滑至雪崩发生的区域,双手合成喇叭, 放声呼唤。
回应她的只有嘶嚎的风声, 回忆印象中他最后出现的位置, 何风晚立即按江鹤繁教她的方法搜救, 从背包取出铲子挖雪。
不过最早教她搜救的, 是哥哥。
那时何风晚才十岁,背过身去坚决不看, 气鼓鼓地问:“你也知道有危险, 为什么还去?”
哥哥布满粗茧的大手温柔抚摸她的头顶, 笑眯眯地说:“我没别的事情可做,只有这一件。我已经被征服了,凡是去过峰巅的人,都会一再地踏上朝拜的路。”
这真是太不浪漫的说辞,完全不能打动年幼的何风晚。
去国外登山不但费时费力,一次旅途就要付出几十万的开销,是何风晚清贫的家境不能承受的。武馆出身的哥哥后来不知结交了什么人,远赴非洲为私人保安公司工作,成为刀口舔血的雇佣兵。
毫不意外地死在那。
何风晚直到今天也无法理解,不止一次埋怨哥哥是个傻瓜,所有轻视生命的人都是傻瓜。
包括眼下不知埋在何处的江鹤繁。
“江鹤繁!你这个混蛋!”
“你要敢死在这,我非扒了你的皮!”
“我说到做到!还要放干你的血,剥光你的肉,让你就剩一堆骨头!”
“……呜呜。”
混着断断续续的抽噎,何风晚哭出一副沙嗓,她瞪着通红的双眼,脸上有了发狂的表情。跪倒在雪地上,她双手合力紧握雪铲,很快刨出坑。
雪质干硬,一点不比铲土轻松,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头顶上方蓦地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挖的地方不对,我要是被埋了,该在你后面两米的位置。”
何风晚愕然抬头。
江鹤繁侧躺在一块岩石旁,周身被明亮的阳光勾出一圈温暖的毛边。
抹了把泪,何风晚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了几步,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才终于看清他低下眼睫,狭眸匿在阴影里,光线便跳上了颧骨和鼻梁,整张脸触目惊心的英俊。与他视线交汇的一瞬,何风晚不争气地心跳隆隆。
江鹤繁见她一脸愣怔,贱嗖嗖地叹气:“没让何xiǎo jiě实现扒骨拆皮的心愿,不好意思。”
“混蛋!”
何风晚回过神,羞愤交加地猛扑过去,朝他抡起手臂,那发狠的神情似要和他你死我活地打一场。
却忘记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力气都耗尽了,才站起就是一阵大脑缺氧的眩晕袭来,她两眼发黑地往后倒。
江鹤繁伸手去捞,没想到被她拉着一起摔倒。
两人一道往坡下滚了几米。
何风晚睁眼,江鹤繁的脸近在咫尺,这才发现始终被他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