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还活着?
左胸伤口的疼痛和火苗舔舐的灼烧证实了这一点。
火势借了风力有越来越大的迹象,她要是再不离开,就算不被活活烧死,也会因吸入过多烟尘呛死。可外面的杀手还未走远,她只能窝在火场装死。
她一动不动,她紧咬牙关,她屏息凝神,她终于活着等到了那些杀手的离开,然后拖着快废了的身体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
幸好江九幺熟悉院落的分布,她知道大屋后面就是水井,不然她烧焦的就不只是头发胡子了。
她一头扎进了蓄水的木桶里,浑身上下的灼烧感才得到缓解,可嗓子已经被烟熏得几乎发不出声。
江九幺靠在水井边,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她怔怔地看着已经被烧成空架子的泽光家,那些她讨厌的和讨厌她的家伙都不见了,只有地上一滩又一摊的血迹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死光了,全都死光了。
所以……小鬼人呢?!
她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冲回后院的柴房,那大概是为数不多没有被点燃的屋子,但同样已经没了人影,仅有一大滩留在门口的血迹,一直连接到那个原本藏着小鬼的水缸。
江九幺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
世事无常。
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人没死,想拼命留住的却死了。
那场火灾之后,江九幺毁了嗓子,原本粗狂雄厚的嗓音变得嘶哑低沉。她没有太难过,声音难听点总比彻底哑了好些。她的左胸上还留了个疤痕,也亏得那场大火刚巧烧到了她的伤口,勉强止住了血,才让她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江九幺在伤还没好透的情况下逃离了泽光家所在的川越城,她唯一怕的就是那些僧人样的杀手会杀个回马枪。
然而她并不认路,只能猛足了劲儿往大路上赶,偶尔会厚着脸皮蹭下来往行人的车马,虽然十次里有九次会被拒绝,但仅有一次的成功就能让她省下不少力气。
近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江九幺从川越城一直玩命逃到了长门萩城,她就不信跑了这么远还能有什么生命危险。
萩城气候温暖,与海相邻,渔业发达,城镇街道与川越城大致相似,却远没有前者繁华热闹,就连街边叫卖的商贩也很少。
江九幺在街角找了个地方歇脚,她从怀里掏出半个红薯,这是之前让她蹭车的商队留给她的口粮。
她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红薯的甘甜在嘴里漾了开来,远比那时她挖出来的野生红薯好吃得多,可在她嘴里,却是越嚼越苦。
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红薯,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她忍不住哭了,捧着半个红薯蹲在街角哭得特别伤心,哭到连路人都不忍心看下去,纷纷往她面前丢下几个铜板,直呼这么大个人还讨饭,真是作孽。
好半天后,江九幺哭累了,她用力吸了下鼻涕,在擦干眼泪后站了起来,她望着人来人往,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小鬼死了,但她还得活下去。
她把地上的铜板全部揣进了兜里,向路人询问哪儿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最好还是包吃包住的那种。
路人行色匆匆,闻言冷笑了声,说这年头除非卖身给大户人家打长工,不然哪家老板愿意出这种闲钱。
江九幺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她在城里兜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选了户不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