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时候是凌晨,周围人都睡了,医院里刚好大小夜班交接。
她满手机的未接电话,头又疼,打算出去找个野混沌摊吃点东西,可刚路过诊室,就被下夜班的医生叫住了。
大夫跟她大致说了说苏惊生的情况。
苏惊生这几天治疗配合度很高,状态有所好转,再有三天就可以转院。左忱听了点点头,很快走出医院。
她在外头吃了顿夜宵,一晚上再没睡,第二天苏惊生一醒,左忱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它,后者沉默以对。
它什么都没说,左忱也就什么都没说。
远离了北上广,生活反而像广角快进的镜头,和唐鹤一块干点活,填两张表,三天很快过去。
十月下旬,左忱买票飞回北京。
这是苏惊生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她们坐的是夜航班,左忱买了四张连票,只有一张靠窗,她把靠窗的留给了苏惊生。
晚间十一点,飞机在熟悉的惊恐中攀上高空,城市的轮廓压在沉沉暗夜里显出虚幻的华美。
裹缠肮脏闪烁的街灯一盏又一盏,在足够远离后显现出惊人的美,点连线,线成网,罗织切割整个不规则的城市,红的绿的霓彩散落,想逃,可总闪烁在那稀疏的金线网中。
川流变成微粒,一切都坠落在脚下。
那是一种何等震慑的感官体验。
苏惊生在新鞋里缩着脚趾,低头扒着窗户,根本认不出这曾生活过的地方。
在这样万米的高空上,贫乏与憎恨都蒙上纱,被动荡一盖,遥远的让人无法维持。
五岁。
在如此年幼的时间节点上,苏惊生第一次朦胧却鲜明地体会到虚无;在这里,意义薄弱至极。
有什么,薨然而碎。
它扭过头,借着机顶微弱的光,看见左忱脸上明暗的投影,她垂着颈在看书。
注目礼过后,是视界与视界的相遇。
苏惊生看着她伸出手,用指背贴了下它的面颊,然后把腿上的毛毯给了它。接着,她再次低下头,沉默地阅读。
机舱中安静至极。
前后左右,一张张睡脸,一台台荧光屏,一本又一本的书。这趟对他人而言毫无出奇的行程里,在这个平凡的凌晨前夜,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一个人听见了苏惊生耳中,那裂帛一般,轰鸣的碎响。
苏惊生一直睁眼到飞机落地。
这里的机场如同缩影的这个城市,灯火通明,拥挤,嘈杂,快节奏。拖着行李抱着孩子的各国人,许多口音放肆鸣响,和喇叭中预告登机的四国语言交织在一起。
左忱在取托运的人海中熟练穿行。她打着电话,大步向前走,长发飞扬在身后。
唐鹤赶着去给所有人拿行李,下了飞机就一溜小跑,早没影了,只有陈礼前行的速度不是那么急迫。
她落后三四个人跟在左忱后面,边发语音,边四下看。
她叫住左忱。
“小忱儿。”
左忱没听见,陈礼只能提高声音。这次左忱听见了,举着电话回头。
陈礼侧身看看她身旁,脸一变:“哎那小玩意儿呢?”
左忱愣了愣,也四下一看,挂了电话迅速往回走。陈礼跟上她,两人走着走着,大步跑起来。
陈礼边跑边说:“它不一开始还拽着你衣服吗?啥时候儿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