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基本擦黑了,两人逛一天都累得够呛。路边叫车时,苏惊生蹲着身,头埋在纸袋里翻看。
左忱见它一直低着头,便说:“都是你的,回家再看。”
苏惊生半扬起脸,迎着光接住了左忱的视线。
彩蛾扇起翅膀,夕阳下的触角能看见细微的绒毛。它轻轻落在站着人的鼻尖,将话语送过来。
它说:“我不明白。”
左忱一愣,蹲下身说:“哪里不明白。”
苏惊生说:“‘我的’。我不明白。”
左忱说:“‘你的’就是说,你拥有最大的自由对待这些东西,没人可以管。”
想了一会,苏惊生轻声说:“我可以烧掉它们吗?”
左忱说:“可以。”顿了顿,她说:“我不建议,但你可以。”
苏惊生无言地思考
蹲久了腿累,左忱干脆单膝半跪,望着穿流的马路等待,渐渐出神。
苏惊生忽然说了句什么,喧嚣有些大,她没听清。
“什么?”左忱回过神。
“那你是我的吗?”
“……”
左忱怔住了。
她脑海中瞬息闪过许多,童年禁果,幼儿心理补偿原则,成人后的巨婴症,还有那个深夜浴室中,早熟而黯淡的灵魂。
人生常常面对岔路,每条是或否的关隘,几乎都导向不可挽回的结果。
沉默许时,左忱最终选择交出答案。
她攥住苏惊生的目光,低声说:“苏惊生,这世界上没有谁能拥有另一个人。”
那双眼睛闪烁,接着被眼睑压过。它静静地说:“好的。”
左忱转开视线。
手机上叫的车还有两百米,已经停了五分钟,下午五点半,商业圈外堵得人能踩着车顶逛街。
视线移回,视线又挪走。
吸了口气,左忱忽然说:“在外面吃饭吧。”
苏惊生没有任何意见,只点点头。
取消了叫车,左忱起身拎起袋子,苏惊生跟着伸手拿了三个。袋子把很长,它个子不够高,要缩着胳膊拎,左忱审视它,问:“你能拿动么。”
苏惊生嗯了一声。
左忱说:“苏惊生,你真能拿了么。”
苏惊生小声说:“能。”
左忱没再说什么,就让它拿。
两人走了半个小时出商业圈,过了堵得最厉害的地方,左忱还是叫的帮送速递。签完单,她倒出手点了根烟,带苏惊生进了家没门头的小店。
小店内是地中海装饰风格,到处一片线条简明的淡色,米白在墙上,浅蓝在地下,画框里有背上穿钉的蝴蝶。
店里很静,左忱找了个地方坐下,招呼人叫了餐。苏惊生看到菜单上什么都没有,就写了今日套餐:A餐,B餐。
餐点陆续上来,每盘只有一小点,两人慢慢吃完。停嘴后,苏惊生发现自己竟然撑着了。
走了一天又吃得很饱,刚放下筷子,苏惊生就打了个哈欠。
左忱停下手,咽口汤,她从碗沿上看:“困了就回去吧。”
苏惊生揉揉眼,使劲儿一睁,摇头。
它隐约觉得,在左忱里这一天是还没完的,它想清醒着,直到最后一幕落下。
左忱目光淡淡,盯了它片刻,忽然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