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这才瞧见陆宴手臂处仍流着血:“你受伤了?”
“只是小伤,无碍。”陆宴道:“坐稳了。”他坐到车前驾起车奔入夜色中。
其实他大可让秦豫坐上马车,带上秦月与方才那赵小姐一起回京,可……每每望见秦月,便如他梦里那种微妙的感觉,他虽看不清梦中人的样子,却似乎觉得这一切都与秦月有关。
秦月独处在这宽敞的车内,黑暗令她挑起了与陆宴之间隔着的车帘。月光映入车中,照亮了她双目中的复杂之色。她望着陆宴手臂处渗出的鲜血,迟疑了半晌才道:“你先停下,我为你包扎伤口。”
陆宴闻声勒停马车,侧首道:“郡主会处理伤口么。”
她当然会,前世,他身上那些累累伤痕有许多都是她处理的。
秦月望着山上林间问:“你认识大蓟草么?”
陆宴点点头,秦月嘱咐:“你去山中寻来,我帮你敷药。”
“……多谢郡主。”
陆宴下车走去林间,秦月一人坐在车上,半晌后,山林内没有听到陆宴的动静,秦月再坐了小半刻钟,林间与小道上寂寥无声,她迟疑着下了车走去山中。
几声轻唤,陆宴没有回应她。秦月急着呼喊道:“陆宴——”
她听见丛林里传来稀薄的回应声,循着声源走去才发现陆宴竟已躺在草地上。
“你怎么了?”
陆宴全身无力,艰难地吐出字句道:“唐甫的匕首应是涂了麻沸散,此时药性发作,我使不出力气。”
秦月吃力地搀扶起陆宴,她握着他手上的大蓟草,折掉那朵紫色小花,将枝干绞出汁液滴在陆宴伤口处。她做这一切时已没有贵女身上该有的矜持娇态,而是动作娴熟。
陆宴斜倚在树干上,借着林中斑驳树影下照来的月光凝望秦月:“我曾于郡主无礼,不想郡主不计前嫌,还能出手救我。”
秦月停下手上的动作,未回应他。一瞬后她问道:“我听那位闵公子说起,你也给那些乞丐送了银两?”
陆宴点了点头,这并非是他的行事作风,而能那般做,实则只是因为他瞧见了秦月这般做。潜意识里,竟有个声音似乎想让自己改变。
秦月未再问话,起身道:“将军在此等候吧,我去叫人来抬你。”
路中一片静谧,秦月走到马车旁,心底那为陆宴习惯的担忧渐渐被她死前的怨恨侵占,她坐上马车亲自驾车冲向上京的方向。她不会驾车,从前只驱过驴车,这马跑得飞快,险些将她抛出马车。
一个时辰后,夜已亥时,秦月驱车赶到紧闭的城门下,上京城门严守,士兵严声驱赶她。秦月拿出那块玉佩道:“你看清楚这是何物。”
从前她不知,这玉佩上的秦字代表了秦叔恒的旨令,可以让她畅通无阻。
士兵瞧清那字脸色已变,忙恭谦地为她开城门。
秦月刚入城,街道灯火中,秦叔恒亲自策马急冲而来,瞧见秦月时紧绷着的一脸严肃才顷刻松懈。他跃下马背,一把将秦月搂入怀中。
“月月可有受伤?”
秦月埋首在父亲这温暖的胸膛,竟忽然之间只想落泪。她哽咽道:“我无事了。”
“陆将军呢?”
秦月怔道:“父王知道陆将军与我在一处?”
“他身边的将领所言,道他带你回京,父王得知消息却迟迟不见你们归来,才策马前来寻你。”
秦月垂下眸光,她忆起陆宴曾待他的好,忆起怀上身孕时的幸福,而那些死前所遭受的痛苦却顷刻将她脑内忆起的美好回忆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