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娘满脸狐疑地说:“一个姑娘家被退婚,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旁人遮掩还来不及,你却要叫人来见证,想做什么?”
“我都不怕丢脸,肖大娘还怕什么?”雍若冷冷地说,“退婚也要退得明明白白。两家因何而退婚,我退回了哪些聘礼,都需要留下人证物证。省得肖大娘悄悄将那六百两银子和杨家不收回的聘礼都昧下了,却说是我留下了,我又怎么说得清楚?”
关键是:她得让胡同里的人都知道她没在这次退婚中得到任何好处,求一个家宅平安!
肖大娘气得脸色铁青:“呸!当谁都跟你们这些穷鬼似的眼皮子浅?区区六百两银子,我虽是做人奴婢的,却也并不放在眼里。你想丢脸就丢吧!不过你记住了我的话,别想败坏候府名声,免得吃罪不起!”
雍若便催着气得直流眼泪的雍荞去请人。
秦家婆媳和那两个碎嘴妇人很快都到了。
雍若便道:“永昌候府的杨七公子病重,需要迎娶一个我这样生辰八字的姑娘冲喜。因为我娘病着,我也想冲一冲,便答应了这门亲事。但今日杨家来人,说他家另找了一个更合适的冲喜人选,要退了与我家的婚事。既然杨家决意退婚,我家也只能同意。今日请诸位乡邻来,便是想劳烦诸位做个见证,明明白白地退了这个婚。”
肖大娘连忙道:“我家太夫人说了,只收回几件祖传的贵重聘礼,其余聘礼和那六百两聘银,都给你家做补偿。你一个罪徒之女,借着这桩未成的婚事,发了这样一大笔横财,还想怎样?”
雍若看着她,讽刺地笑了笑。这个肖大娘可真会说话!
此时风俗:定亲后若男方要退婚,聘礼便要留给女方做补偿;若是女方要退婚,不但得返还全部聘礼,还得另给男方一笔银子做补偿。
如今是杨家要退婚,按理说那些聘礼都得留给雍家。
他们要“收回几件贵重聘礼”,便有些占不住道理,再加上两家的门第差距,此举更有仗势欺人之嫌。
可杨家之前要收回的“贵重聘礼”,此刻到了肖大娘嘴里,却成了“祖传的贵重聘礼”。既是“祖传的”,自然是不得不收回,否则就成了不孝。
虽然依旧没理,却已情有可原了!
她还用“罪徒之女”“大笔横财”这些敏感字眼转移大家的关注焦点,有意含糊其辞、混淆是非。若自己不依不饶,她是不是还想污蔑雍家“隐瞒罪徒之后的身份骗婚”?然后把媒人顾大娘也一并扫进去?
毕竟顾大娘向候府说明雍家情况时,不可能当众说。若杨家矢口否认她说过,诬她为贪酬劳欺瞒杨家,她便是百口莫辩。
不愧是候府的内管家!这仗势欺人、颠倒黑白的本事,非常人能及!
若不是“候府被退婚”太丢面子、太站不住脚,肖大娘是不是还想把“背信弃义”的锅也扣在雍家头上呢?
听了肖大娘的话,秦家婆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有说话。
那两个碎嘴妇人咂舌不已,又妒又羡地看了雍若一眼,小声嘀咕了着:“就是啊!一个罪徒之女,还想怎样?!”“有了这样一大笔嫁妆,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再贪心就太不知足了!”
雍若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地说出了重点:“肖大娘错了!既然要退婚,就要退得干干净净!候府的聘礼也罢,补偿也罢,我一文钱都不会要!”
补偿被退婚的一方虽是人情风俗,可若是人家不愿意要这补偿,那也是人家的风骨,无可指摘。
秦家婆媳都是挑眉瞠目,十分惊讶地看着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