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第三节课,照例是全校清洁大扫除时间。
高三(23)班,西装笔挺的班主任向天歌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他手里拎了两截断掉的拖把,气鼓鼓地往讲台前的空地上一扔。
哐当——
一声清响,砸在心尖,倏忽点燃了怒火。
木棍在水泥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坚守着“绝对要对得起爸妈给的名字”这个信条斗志昂扬地活到现在,平时对班里这帮混小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向天歌,因为一件小事,爆发了。
“这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给我滚出来!”
不少正在打瞌睡的学生免不了虎躯一震。
坐在前面的学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
凌厉的目光从一个个迷茫的面孔上扫过。
陆萌悻悻地低头,避开与班主任四目相对的所有可能时机。
艰难地憋回酝酿许久的哈欠,瞬间泪眼迷蒙。陆萌低下头,遮掩自己窘迫的表情。
老向今天像是吞了炸.药.包。八成开会又被领导骂了。
每次碰到老向穿西装就没好事啊。
这么想着,陆萌赶忙推了推正趴在课桌上,和周公约会的关雅。
作为政治课代表,教政治课的老向每次生气,关雅都会“躺枪”。
如果地球上只剩下高三(23)班这55个人,陆萌觉得关雅肯定是被指名过去帮老向摇旗的那一个。
被骂得狗血淋头这种事,从来不可能出现在关雅身上。
久而久之,政治课代表就成了调节气氛的万金油。
作为万金油的同桌,陆萌压力山大。
碍于班里降到冰点的气氛,陆萌只好小声而着急地提醒关雅。“小雅,快醒醒!老向来啦,正发脾气呢!”
人没动静,陆萌偷偷地加大力度。
这一推,关雅猛然惊醒。
由于长时间置身于黑暗里,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关雅勉强睁开眼睛后又紧紧闭上了。
怎么忽然这么亮?关雅记得,她正在桐溪山看流星雨呢。
每年夏季,英仙座流星雨惹得不少天文爱好人士慕名观看。
当然,她纯粹是揣着私心去的——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
约莫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在西北方向,一颗流星划过露出银河一隅的美丽夜空。
关雅躺在防潮垫上,闭上眼睛,飞快地在心里默许了三个愿望。
——爸爸妈妈能快快乐乐地生活。
——人生最后一次跳伞能成功。
——想谈一场简单的恋爱。
再然后,她的胃里一阵绞痛,人昏睡过去,没了知觉。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
……
关雅抬起右手,习惯性蜷曲无名指,轻轻刮了刮眼眶。
未消片刻,胀痛舒缓不少。
她坐直了,缓缓睁开眼睛。
关雅最先看到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后脑勺前面是讲台,讲台边立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后是黑板,黑板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英语单词。
橘黄的夕阳爬窗而进,撒在半边黑板上,尾稍染亮一行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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