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低翔,云朵半浮,河湾上的风景年复一年,古典而秀丽。
主塔楼前,千年古松之下,城堡里的这位仆卫也日复一日,守在树下,忠诚而尽职。
清晨时有女仆告诉斯劫:少主回来了——类似的消息他听说过无数次,一开始总是会被骗到,尔后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跑来松树下守候——遗憾的是,现在他还是会被骗到。
故而他已经在古松下站了一天了,带着万镜城守卫通用的枪支,站姿标准,肃正。
偶有家仆经过通往主塔楼的必经之道,都会看见站在树下的黑衣人。堡内众人对这个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从刚开始捉弄,到现如今的无视。
众所周知:守卫斯劫,身手一流,属性死忠,头脑简单,天生痴傻。
2
傍晚,天未全黑。
每逢夏秋两季,岛城的白昼时长总会被拉长,西湾城堡内的所有立式杆灯会在十九点一刻准时亮起。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 19:14,他边走边查看手机新闻,同时在心里数着还有几秒后自己才会突然暴露在灯光下。
近期城内最热的新闻莫过于两个礼拜之后的圣父换届,公众社交网站上网民对此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两个礼拜…或许他应该去圣教堂转一圈,或许……
有什么人朝他跑来的声音乍然响起,他下意识往右边的林木看去。
天色昏暗,他什么都来不及看清,整个人就被抱住。
手肘后顶,磕到冷硬的东西,他想那必定是枪。还没等他做出其他反抗,人就被举起来了。
鞋尖离地,悬空,熟悉的旋转感。
他放松戒备,任身后的人抱着他举高。微凉的长指轻轻点着环在他腰间的粗糙手背上。
“我建议你最好把我放下来,趁路灯齐亮之前。”
“少主,嘿嘿,”斯劫憨笑着把他再举高了一点,“少主长身体了。”
殷流长呼一口气,“放我下来,我可以保证不踹你。”
他的手臂跟他佩带的枪支一样硬,磕得他肋骨疼,路灯还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全部亮了。
“你他妈快-点-放-手——”他拖长音调,不甚耐烦。
年幼时可以被大傻斯劫抱着举着转来转去,可现在都十八岁了。他一点也不乐意这一幕被家仆们看见,而后被当做娱乐话题。
“嘿嘿……”斯劫小心把他放在平地上,憨笑声一串串的。
“嘿你头。”
“嘿嘿。”
“……”殷流懒得理他。
反正从小到大,他记忆里的大傻斯劫会说的话只有三种:一,称呼他;二,衡量他的身体成长情况;三,憨笑。
转身仰头看他,殷流发现他寸头之下的额角又多了一道小伤疤,跟原来的那道深口子交叉在一起,恰好成了十字架形状。
“伤得这么艺术?”食指指尖摸了一下他额角伤疤,有点油腻,殷流神情嫌弃。
“鉴于你日渐强壮、人见人怕的体格,我是否应当认为这是你自己拿小刀子划的?毕竟看起来,没什么人敢靠近伤害你。”
“嘿嘿,少主。”
“……”他真不应该指望时隔两年后大傻斯劫就能说出点新鲜的词汇来,“行吧,上来帮我搬东西。”
3
文明馆。
“洋葱小姐姐,小姐姐……”
小女孩的声音远得如同从天边传来,破空而入,缥缈虚幻,无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