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敬其放下茶杯,与花玻璃桌面产生轻微的碰撞声,“他儿子那边的情况还没确定。”
正在往雕炉里加安神香的黎澈动作微滞,但依然没插话。
“那需要尽快了,”卫越又补充了另一个建议,“一旦在生日宴上证实殷家已经失去了黑鳞之光,集团会长们定会大乱,介时立刻把他们集中到这里——”
“不能,那会有刻意之嫌。”
卫越摇头,对黎敬其的顾虑不以为然,“忠与权怎能两全?迟也让位,早也让位,我倒很乐意让殷家早点让位。”
“圣教堂与司法会还是不能绕过去的,我们……”
黎澈静静听着他们的商讨,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热气从茶杯里往上冒,拂过他的鼻尖,带着湿意。
3
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卫越又拥抱了一下黎澈。
她身上毫无女性的香水味,如同她整个人一样,英气好强,连拥抱都是中性化的,没有温柔,只含带一丝安慰。
她在安慰他什么呢?黎澈心想。
“很快了,”黎敬其提醒了他一句,“往往,人们对你说“很快了”的时候,就是你最需要沉下心的时候。”
“嗯,我明白。”
但是我不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
他看着两位长辈的身影走出北苑小楼,从花窗前回到茶几桌前。
人走茶凉,凉了的茶影响口感。若是时间再长一点,比如隔夜再喝的话,就会摄入有害物质。
在十八年的人生时间中,经过了两年算不算是隔了夜?
从浴室淋浴后出来,再下去二楼的健身房。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整座北苑小楼,除了两个侍从和一个女仆,只有他独自居住于此。
最近一次见祖父、俞夫人及家仆之外的人,是在什么时候呢?黎澈脱下上衣,问镜子里的自己。
是去年的滑雪节,跟黎溪见了一面。
但是后来姐弟两人还吵了一架。绝对算不上是愉快的见面。
而现在,现在似乎真的很快就可以结束这样的幽居了。
礼拜一是第一天,礼拜二是第二天,礼拜三是……
“三”是黎澈的幸运数。
他对着全身镜里的人微笑,脸色红润正常,身材精健,不见病容。
4
俞子喻没去学校上课,从环海大道的墓园回到鱼堡之后,黑着脸进了浴室。
直到卫越从凯离庄园回来,她还在浴缸里泡着。
当然,当她裹着浴巾出来时,迎头就对上了坐在她卧室里的卫越。
卫越出门前并不知道她一夜未归,刚刚听家仆汇报才得知。
俞子喻没扛过母亲的三句质问,就神情委屈地把昨晚和今天凌晨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殷流的两个条件。
“我觉得殷流真是越来越怪诞了,还让我监视我自己的母亲?定期向他呈报可疑动向?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卫越从女儿刚开始说这件事时就沉默不语,一直听到她转述他的第二个条件,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若有所思。
“……母亲你说他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凭空怀疑我们家族的忠诚,还——”
卫越把食指放在她唇前,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让你监视我,只是借你之口来通知我。”
“啊?什么?”俞子喻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