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弯腰致礼离开后,亭子里的人围着亭中央的石桌、坐在冰凉的石凳上。
火红的圣衣,黑色的领口——可以看得出,坐在对面位置上的是两位等级最高的圣长老。
殷流把玩着手里的一片树叶,边听这些中老年高位者讨论政治,边有心无意地观察着那两位圣长老的言行反应。
一身纯色红圣衣的,是普通圣徒;红圣衣的领口为除了红色之外的其他彩色的,是各种圣长老;领口颜色为黑色的,是唯一能接触到圣父的一类圣长老;而领口为白色的,只有一位,就是圣父。
“改建长叩宫能带来什么经济效益?”在场的一位自由议员伸长脖颈道,“相反,保护并开发其旅游价值,将会带来连锁式的经济效益。”
另一位自由议员反驳:“保护并开发长叩宫,只会让城民铭记董家一族的历史。而现在,应该被铭记的,是殷家的伟大光荣。”
自由议员,是指万镜城内所有既非固化贵族、又非出自三院的议员。他们多半是由具有杰出影响力的特殊社会名人而组成。
这两位自由议员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直到被殷乘风打断。
他不耐烦地摆手,“行了,各自的议案提上来,议会上自然会有结果。”
讨论进入下一个主题,涉及到这个礼拜天的圣父换届之事。
殷流还是漫不经心地翻转着长指间的枯黄落叶,只是双耳格外地留心。
殷乘风特地叫陈管家把他带到这里来等候着,让他坐在这里看似像个闲人、实则耳濡目染,开始逐步步入殷家的权力中心。
而圣长老的在场,则表明殷乘风已经与圣教堂协议妥当:不再计较他年少时的轻狂妄为,一切为了双方的利益合作。
殷流当然明白,殷乘风是没有其他退路了,也不能久等了。所以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地妥协,比如:带件红圣衣回卧室、去小礼拜堂的圣镜前做个祷告之类的,殷乘风就会立刻松开权力的闸口,把他放进来。
至于殷乘风究竟为何如此迫不及待,殷流还不清楚。之前他所有的举动,都只是凭着直觉在赌。
只是幸好,被他赌赢了而已。
3
女仆的软白鞋从木质地板上飞快地踩过。
“城主,城主,夫人她——”
还没等女仆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话语,殷乘风就站起身,脸色担忧地往回走。
留下小亭里的几个人相互对视,寥寥交谈几句后也各自散去了。
殷流独自立于亭前的河湾护栏,双手插在身侧裤兜里,向着广袤的水面举目远眺,然而只看得见一片波光粼粼,根本望不见河湾中央的小石屋。
天太黑了,石屋常年不点灯的。它隐在黑暗中,也许,正在与他两相凝视。
他忽而有些畏惧;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不会畏惧了。
“大傻!”殷流朝向小桥的方向喊了一声。很快就听到守卫斯劫那沉稳厚重的步子。
斯劫在他面前站定,脸上带着一贯的憨笑,“少主。”
“你看得见小石屋吗?”殷流凭着记忆中的方位,伸手指着水上某个地方,问他。
可是斯劫还是只会憨笑,并把挽在臂弯里的秋装外套披在他精瘦的肩膀上。
“你相信恐惧是有双眼的吗?”殷流拢紧外套,但就是偏不好好地穿上,任衣袖空荡荡地垂在手臂两侧,“恐惧的双眼长在人的心上。谁有心脏这种东西,谁就难免会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