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你确定是好好的?我和我妈每天都被饿的半死,你看不见吗?早上吃杂粮粥,你和爷奶还有叔伯都是一勺子到底,捞出干的。其他人是半干半稀,就只有我和我娘,浅着锅面捞一碗水,就算是吃过了。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们,这就是好好的?”
二妞的记忆翻腾着,让叶悠悠止不住的难过。十五岁的孩子啊,就这样被活活饿死了,她的亲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好好的。
柳满红听女儿提起来,也红了眼框,家里的粮食都是老太太把着,锁在自己屋里,谁也看不着。
到了饭点恨不得一颗颗的数出来,分派给儿媳妇做一家人的饭菜。做完了,儿媳妇还不能吃,要等着老太太来分。
她和女儿只能分到最少最差的那一份,根本填不饱肚子。这些事,她总觉得过去了,就不要再翻出来伤了情份,可是听到叶贵一句好好的,她同样忍不住了。
叶贵嚅嚅不吭声,柳满红却直接揭开了他心里所想,“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娘俩又没饿死,就算好好的,是不是。只要活着,哪怕一个家里头,别人活的象个人样,我们活的不如猪狗,也是好好的,是不是。”
柳满红早就习惯了,只要自己一强硬一发怒,丈夫就象现在这样,头一低一声不吭,你打也好,骂也好,都随你。起初她觉得这是好事,说明他让着自己。
只是越到后来越发现,他哪儿是让着自己,他根本就是这么个性子。今天你不是他老婆,就是个外人,他也一样是这个性子。
“搞什么呢。”叶悠悠睁开眼,傻了。
枫叶黄的木地板变成了黄土地,哪里有什么拖鞋,倒是有一双破的全是窟窿眼的布鞋歪在一边。
木头板子搭的一张床,占了半间屋子。墙壁上糊着已经发黄的报纸,随着风声,哗啦,掀开一截,露出黄泥巴砌的土墙。
不是吧,叶悠悠颤抖的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有胳膊和大腿,不由抱住头,“唉哟”一声又倒下了。
饿,饿的手脚发麻,头晕的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窗户外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然后从贴满报纸的窗户框里,探进一只小脑袋。
“二妞,你怎么样了,我妈已经去叫你爹妈回来了,这只土豆你拿着,再坚持坚持。”小脑袋缩回去,同样的地方伸进一只手,手心攥着一只黑乎乎的土豆。
叶悠悠想也没想,几乎是用扑的,扑上去抢过土豆,几口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吞咽,才让造反的胃部稍稍平复了一些激动,不然她真怕胃会把自己的其他器官吃下去。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窗户外头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花妮……”咦,她怎么知道对方叫花妮。叶悠悠仰面躺在床上,看到一个淡到极致的身影,冲她挥挥手,然后“轰”的一下,一堆记忆象潮水一样往她脑袋里塞。
叶悠悠抱着头哀嚎,她堂堂一个大好青年,到底冒犯了哪路神仙,居然莫名其妙回到了七十年代,穿越到了这个名叫二妞的女孩身上。
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真的是饿死的。
叶悠悠又是悲凉,又是气愤。二妞的亲生父母被老太太打发出去,参加生产队派下来的修渠任务。而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被老太太用每天一碗清水打发,直到饿的虚脱。
幸好隔壁家的婶子跟二妞妈关系不错,发现不对,叫自己女儿找机会每天送土豆过来,然后动身去通知二妞的爹妈。
可惜,二妞还是死了,现在活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叶悠悠。
如果她的父母还不赶回来,叶悠悠想,她可能会死的比二妞更快。对于饥饿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