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一红,恶人先告状:“非礼勿视,你一个小姐,还不知道闭着眼睛啊。”
春秀又羞又气,苍白的脸上飞上了两团红晕。被这人蛮不讲理地一通抢白,可怜斯文惯了的小姐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叫花的小雀雀抖了抖,心里头怪不自在的。因为心虚,所以愈发恶声恶气地让秀才家的小娘子背过身去,自己胡乱找了吕老爷的旧衣衫就往身上套。他要去县城敲鸣冤鼓,不穿出个人样子来,想挨杀威棒都没衙役肯抬手。
套好了衣衫,再看自己一双赤脚踩在地上;小叫花不知怎地生出了点儿愧疚来,舌头含在嘴巴里头捋不直一样,含含混混道了一句:“对不住,袜子叫他们给顺走了。”
春秀羞恼这人没皮没脸,光着身子也能乱跑。她面红耳赤地催促:“你快穿好了衣衫才是正经。”想到他人小,爹爹的旧袜子他势必穿不了,她又加了一句,“我得闲再给你做袜子便是。”
小叫花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还要上次那种。”
春秀此时哪里有心思跟他说这个,连忙一并应下:“好,还给你做那种。”
福生觉得得到了点儿安慰,光着脚板踩在地上也不嫌冷了。他不忘正事,一边将衣衫折成利落模样,一边催促春秀细说那宋家伯伯的来历。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王法是什么?有钱有势的才是王法。小叫花自认为见多识广,很有一颗沧桑的心。
待春秀提起宋家伯伯是吕老爷旧友,曾经在清河县当过一任县太爷的时候,小叫花忍不住咋舌:“有这样的官老爷做靠山,秀才老爷为什么不向他求救?还断了好几年的音信。”
秀姐儿一时语塞,只能讷讷地转述爹爹的原话:“爹爹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本就不应该掺杂世俗名利。”
福生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秀才老爷是真君子还是在心里头骂他一句,跟老黄一样,十成十的傻子!
没等小叫花憋不住大逆不道地辱骂尊长,房门又开始“砰砰”作响,吕大赖子的破锣嗓子震得人耳朵都疼:“秀姐儿开门,你跟谁嘀嘀咕咕呢?”
福生浑身一哆嗦,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情急之下连床底下都来不及钻,直接躲进了旁边一个旧衣筐中。他身量小,蹲下恰好藏得严严实实。春秀连忙丢了件爹爹的旧衣衫上去,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应对吕大赖子,只能口一张,还发出嘤嘤的哭声:“爹爹,你睁眼看看啊。爹爹……”
吕大赖子输光了手上的钱财,心里头正不得劲儿,闻声立刻呵斥:“嚎什么嚎,这会儿又没外人听着,等明儿在灵堂上再好好扮你的孝女吧。快点给老子开门!”
他一双肉掌厚实的很,啪啪拍在门板上,门板就跟风雨中一叶孤舟一样,摇摇晃晃,顷刻间要翻倒。
春秀不敢跟这浑人硬顶。吕大赖子就不是能讲理的人。她哆哆嗦嗦拉开了插销,也不看对方一眼,直接折回头继续扑在父亲的床边哭泣。
小娘子一开始的确是存着给福生打掩护的心,可是一开口,刚满金钗之年的少女却是越哭越伤心,泪珠儿一串串直往下滚。这般绮年玉貌兼楚楚可怜之态,任凭哪个儿郎见了都要心软。就连一贯不耐烦女子哭的福生,在箩筐里头听了,都心下不忍。
奈何吕大赖子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一进正房门就开始翻箱倒柜,搜刮起钱财来。今晚赌局开了不过半个多时辰,他已经输掉了十多两银子,此刻急等着钱钞翻本。
春秀听着屋中被翻得叮咚作响,却无力阻止这个混账恶棍。眼下吕大赖子名义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