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并没有回答,在短暂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又策马离开。带领着的,依然是数十个毫发无损的男儿。
他们身上皆穿着塞外骑装,他虽然一身白衣像是中土打扮,发间却也都是游牧编发。
之后,她跟着残存的商队在塞外行走,每天晚上都听着他们拉着一首“塞外曲”,直到庞峥带人找到她将她带回了引都。当时跟随她的下人全部被杀绝,于是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当初所遇到的事。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一瞬成长,不敢再轻易任性,所有奴仆也都成了她想庇护的人。
而那个人,也从此成了她心上的明月光。
她开始学骑马,开始学射箭,开始畅想着有一天她也如他那般驰骋在茫茫大漠上。所有人都以为她庞温珑金枝玉叶只是个娇滴滴的贵小姐,没有人知道在那两年,她把自己练成了什么模样。
而在后来,当她知晓自己“质子”的身份,便一下松懈下来。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做个驰骋草原的骏马,可是到最后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只笼中鸟。她这辈子,大概是哪都去不了了。
她开始慢了那些武艺,又开始回归她贵小姐的身份,喝茶,看戏,出席各种宴会,越来越骄傲,越来越话少,别人只道她是傲慢,她则实在有些寂寥。
人生越发无趣,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也开始练字作画,像是附庸风雅,实则时间过去,实在漫长。
只是她的心上始终有一个人,丝毫不曾忘。
而在她十六岁那年,她的婚姻大事被提上日程。她并不愿意,却终难回避,而在终于选择了江连琛的那个晚上,她辗转难眠,然后行至书房,将他一点一点画在了纸上。
她的作画技艺一直泛泛,可是那天晚上,她却将想要画的全部画尽。
一支穿云箭,翩翩谁家郎。
时隔六年,她依然清晰的记得他停在她跟前的那一幕。
而她就要嫁做人妇,于是所有的一切都该被掩藏。
那幅画,她画了一夜,可是第二天就被她收起束在了高阁,再没有翻开过,谁曾想,突然间它就又出现在眼前。
多少前尘往事在一瞬间涌入脑海,温珑的目光明明灭灭,可是很快又都恢复了平静。
“带着吧。”她转过头,回了一声,像是在面对着再普通不过的一副画卷。
也许永远再无法离开引都,可是原来总归有一个梦。
何必去封存。
……
深宫内,梁帝依然忧虑。
“定王当真会回来吗?”夜寒露重,他凭栏眺望北方,丝毫未觉。
身后,徐英小心回道:“会回来的。”
梁帝依旧叹然,“可是只有十天了啊。”
……
大梁西北边境,盛崇琋已然入了天庸关。
他头上的发辫已经全部拆开,重新梳结成了大梁的发髻;身上的皮袍马靴也已换下,复又换上了大梁制式的锦袍长靴——前一刻他还是个足以震慑整个塞外的塔塔王,下一刻便又恢复成了当年那个气宇轩昂少年老成的大梁定王。
只是如今他真的老了,眼中不复少时净透,只是深沉寂静,仿佛蓄着深山大河。
已在关外十年,从孑然一身到成为人人忌惮的塔塔王,每一步都饱满黑暗和鲜血,他早不似从前。
马车依旧飞驰,日夜不停,他端坐其中,感受着已在脚下的故土,眼中只是静默。
赶来的手下依然在汇报着关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