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茉茉起身活动了一下,主动去帮放映员整理一盘盘胶片,一边小声和放映员说着话。
“陈茉茉!”
陈茉茉一抬头,看见孔志斌,迟疑了一下说:“这位同志,你怎么还没走啊?你看我们这正忙着呢,你要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吧。”
“陈茉茉,我真的找你有事。”
“可是……”
“哎,怎么又是你呀!人家茉茉都说不认识你了,你怎么还没走?还能要点脸不?你这种人呀,可真是不知好歹。”一个声音插进来,口气中满是嘲讽和鄙夷。
孔志斌扭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姓赵的民兵营长。这个年代的村干部啊,自我感觉太好,自高自大,总觉得多么了不起似的,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孔志斌心里鄙夷了一下,这种人,放在他上一世发达的时候,给他提鞋都不配。
然而此时此地,姓赵的比他身板壮,比他有权力,在这个年代,这种小角色却也又蛮横的本钱。孔志斌冷静地知道,跟这种人当面争执起来可占不到便宜。于是他侧身靠近陈茉茉,以旁人听不到的音量低声说了一句:
“陈茉茉,你难道真不认识我了?我找你真的有事。我知道你心里最想什么,你不想回城?我能帮你。”
陈茉茉丢下手里的胶片,抬头看看他,咬着嘴唇没吱声。赵红兵大步跑过来,以捍卫的姿势挡在孔志斌跟前,伸手推了他一把。
“哎我说,你还真不要逼脸了?赶紧滚。”
“……赵营长,你先别急……这个人我想起来了,是我原先插队的冯庄村的。”陈茉茉悄悄拉了赵红兵一下,细声细气地说:“他刚才说了,其实就是我原先插队的邻居老大娘,叫他给我带句话的。”
“带句话?那干嘛也不说清楚。”赵红兵怀疑地瞪了孔志斌一眼。
陈茉茉忙说:“嗐,你看他乡下人老实巴交的,不会说话,一时没说清楚。赵营长,你先去忙吧,邻居大娘原先对我很好的,既然叫他带话来,怕是大娘有什么事情找我,那我跟他说几句话。”
赵红兵瞥了孔志斌一眼,虽然不太高兴的样子,还是转身走开了。陈茉茉看看四周,就把孔志斌引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
“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陈茉茉,你怎么说不认识我?我是孔志斌呀,你真忘了?你在我们村插队的时候,我们经常说话的,你不敢靠近水井,我还起大早去帮你打水呢,你怎么说不认识我?”
孔志斌实在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刚才那情况,弄得他很丢脸的。明明三十年后,陈茉茉在她的个人音乐会上还一眼认出了他,陈茉茉怎么能说不认识他呢。
“孔志斌,你是冯庄村的孔志斌,我认识的。”陈茉茉咬着嘴唇,怯怯的样子,“可是刚才那个情况,你实在欠考虑,那么多社员同志看着呢,你叫我怎么说?谁叫你冒冒失失的,我那不也是没办法吗。”
想想刚才那个农村泼妇,还有那个该死的赵红兵,孔志斌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娘,又觉得当时那情况,好像也不能怪陈茉茉,要怪都怪那个村妇和赵红兵。
“陈茉茉,我知道你最想回城,回大上海去,做梦都想,对吧?”
孔志斌开门见山,远处的电灯隐约照着陈茉茉的脸,十分年轻漂亮的一张脸,然而要是对比她刚来插队时,这农村风吹日晒的,已经粗糙了许多。孔志斌记得陈茉茉刚来时,白白嫩嫩的,比现在还要漂亮。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茉茉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你去问问,哪个知青不想回城?这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