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几遍,小姑娘忽然觉察出读书的好玩儿了,正好燕归睁眼看来,便献宝似的将纸举起,“十三哥哥,我写的。”
燕归沉默看着宣纸,这两字……着实太丑了。
但他未说什么,对上那双扑闪闪的眼睛,只能上手摸了摸小脑袋,平淡道了声“嗯”。
旁人看来冷漠的举动,幼宁却很是喜欢。或者说作为一个孩子,幼宁还没有学会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判某个人,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和直觉。
她很喜欢她的十三哥哥。
这点不止燕归几人有感觉,一个上午下来,整个太学堂几乎都感受到了。
谁也没见过这么黏人的小娃娃,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净手都要守在外边。明明燕归冷得很,半天也难得说句话,偏偏这小娃娃在他面前既乖巧又可爱,看得其他人几乎要忍不住心生妒意了。
难道他们不比这冰块更讨人喜欢吗?还是说这是容侯授意?
抱着一种十分微妙的攀比心,当日下午骑射课时,八皇子来到抱着箭筒的小不点面前,笑眯眯道:“累不累呀?”
“不累。”
被噎了下,八皇子再接再厉,“那亭中备好了点心,小宁不如去歇息歇息?十三也是,箭筒怎么能让你拿呢,我这就去找个侍卫来。”
“不用。”小姑娘看着他认真道,“我答应了十三哥哥,不可以不做,食言会变肥的。”
“……噢。”
石喜没想到这会间接祸及容姑娘。
幼宁还没睁开眼,她忍痛的能力比常人要弱三分,哭得小脸满是泪水也不肯依言去做。泥砾被眼泪冲出许多,仍有些细小颗粒掩在里面,咯得她眼眶周围红成一片。
温柔劝诱不能说服此时异常倔强的小姑娘,杏儿急得直跺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归沉下脸,一手钳住幼宁下颚,冷声道:“睁开。”
他从没在小姑娘面前直接展露过这种可怕模样,幼宁被吓得下意识瑟缩,下颌被捏得生痛,让她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但燕归不是杏儿,不会温柔好言劝说。幼宁抖着眼皮,还是颤颤巍巍睁开,瞳仁中多了些血丝,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
燕归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伸手,“帕子。”
杏儿愣了愣才有反应,“……哦,是。”
人被牵到路旁亭中,沾湿了帕子,燕归扶住幼宁脸颊,凝神专注地帮她擦拭,不时轻轻吹气。
许是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燕归,最初的疼痛后,幼宁就被相隔咫尺的燕归引去注意。
燕归的眼眸永远如墨般漆黑,深不见底,眉峰自然上扬,锐利而英气,发丝梳理齐整被束在发冠中,一如本人沉稳内秀,从不慌乱于人。
腮上还挂着泪珠,小姑娘却已经看人看得出神,一时连疼痛都忘记,甚至还大胆地伸出手碰了碰那眼睫。
一眨,划过手心带来微痒的触感,不自觉抿出笑脸,瞬间就被好奇心和新鲜的感觉勾走思绪。
这哭中带笑的模样让杏儿无奈,也微微放下心来。她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十三皇子,好在这位殿下看起来并没有介意。
话说回来,姑娘这次在十三殿下这儿也太好哄了吧……
杏儿可还一直记得每次小主子受了小伤哭得整个容府都鸡犬不宁的时候,那简直是阖府的噩梦……所以在这方面,伺候的人总是小心而谨慎,今日着实是个意外。
“好玩吗?”燕归突然出声,将帕子丢回给了杏儿,重新牵住小姑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