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小段《游园》。”
向时晏道:“是《牡丹亭》吧?”
倒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草包,尹天成点头。
向时晏从椅子上站起身,长腿自座位的缝隙里挤上第一排,坐下的时候也仍旧高她一个头,翘起的二郎腿上膝盖叠得老高。
舞台上亮着白色炽烈的灯,将他一张脸照得如梦似幻,五官被弱化平整了,只余怎么也挡不了的浓密剑眉和深邃眼睛。
他正不留痕迹地看过尹天成打开的手机,视线最后定定落到她脸上,声音亦是忽远忽近的:“那很厉害啊。”
尹天成被灯照得浑身热烘烘,将一袭水袖又往手肘上推了推,露出胳膊上的一个翡翠镯子,磕在台面,发出一下清脆的响声。
她将手机关上,屏幕盖在台上,睁着一双杏眼认真问他:“你还没听我唱过,就知道我很厉害吗?”
向时晏便又笑起来,上勾的嘴角带着脸颊,臃起一点点纹路,他眼睛里有了点不一样的光彩:“那我一会儿等你唱。”
恰好李丹从台上下来喊她做好准备,向时晏立马露出一脸等看好戏的样子,尹天成抿了抿唇,说:“那我现在上去了。”
向时晏点头,抱着双肩靠到座椅上,又在她起身前问:“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尹天成说:“我叫尹天成。”
“是尹,还是英?”向时晏问:“文章本天成的天成?”
她点头:“是yǐn。”
“Yǐng?”
尹天成无奈:“我小时候一直是在南边长大,我不太能说前后鼻音。”她在台上写给他看,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是故意的,根本没有yǐng这个姓。
“我连n和l也不是很能说得清。”
向时晏重又倾身,凑近了她的手看,一拳远的距离里,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她脸上蒙着一次细绒绒的汗毛,乳臭未干的孩子一样。
耳廓被照得透明,看得清里面细小纠缠的血管:“我叫向时晏。”
尹天成漆黑的眸子一转,迎面所见他垂下的眼,怔了一秒便站起身,水袖甩下来划过台面的同时亦扫过他胳膊。
“哦。”她淡淡回。
向时晏看着那一晃而去的袖子,并不觉得她认真听懂了自己的名字,从一边不知是谁乱堆的东西抽出只水笔和纸巾。
他把自己名字一笔一划写上去,递到尹天成面前。
她也只是看一眼,随即掖了下额边散落的碎发,如一阵风似的轻盈飘走了。
男人重新倚回到座椅里,并不因为她的忽视感觉被冒犯。
狭长的眼睛往她留下的手机上一扫,他想,这孩子也就是看着乖巧。
其实能有多老实……她刚刚可是一直在拍台上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