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两位后生手脚灵活的很,押着他,叫他嘴巴贴地吃了一嘴的泥巴时,也没耽误了手上的活计。两人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将小叫花剥成了个没长毛的小鸡仔。
新郎官的喜服是上好的料子上好的做工,送进估衣铺子能换好几两银子呢!至于那剥下来的亵衣裤,也能拿去得几枚大子儿,打上二两黄酒。
两人笑嘻嘻的拿赤身裸体的小叫花耍趣,其中身形高胖的那人还在他屁股蛋子上拍了一下,狠狠弹了下小雀雀:“知道什么叫穷的掉裤裆了吧,就是你这么个穷样。啧啧,鸟都没长毛的东西,都想着睡媳妇了啊?啊呸!”
福生心中的屈辱一层累着一层,随着对方弹自己小雀雀的手一并晃荡起来。他疼,却只能咬紧了牙关忍着,生怕露出点儿端倪就激怒了对方;再叫这人高马大的两个梁家后生一顿捶,活活打死了自己。
一个没名没姓没身份没来历的叫花子,打死了就打死了,难不成还指望他们会一命偿一命不成?
倒在路边没了命的花子多了去了。
身材比同伴瘦小些的后生在边上看着哈哈笑,也跃跃欲试地想伸手。可惜小雀雀只有一个,叫同伴弹着,他插不上去;只能自个儿仔仔细细地翻检衣服,生怕里头会落下荷包之类的东西,白叫估衣铺子占了便宜。
奈何小叫花是真真儿精穷,就一身套着还不合身的漂亮衣服。
瘦小的后生没摸索出值钱物什,神色立刻鄙薄起来。这叫花子都进了秀才老爷的家门,居然都没趁机在身上藏点儿好家私!
他不死心,伸手抖落衣衫,果然有所斩获,叮当当滚下来一枚大子儿,落在石头上发出好生悦耳的脆响。
他面上刚浮出嘲笑的神色,讥诮的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小叫花已经“嗷”一声突然扑了上去,拼命地伸手抢那枚铜钱。
两人皆是大惊失色,连忙撕扯起这臭要饭的来。
明明之前押着人从吕家院子门出来时,这狗东西就认命地乖乖听他们哥儿俩差遣,好不顺从服帖。这会儿怎么跟被野狗咬了犯疯病一样,死命往捏着铜钱的人身上扑,两只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你把铜钱还给我,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人高马大的两个青年壮汉看着这比自己小玩意儿,面面相觑。不过跟他们腰一般高的小东西,居然敢发疯!可真是让他们哥儿俩瞧了好一回稀奇。
高胖些的那个嗤笑了一声:“老叫花留给你的钱?臭要饭的还不知道是从哪儿偷来的呢!”
他手上没闲着,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小叫花两记大耳刮子,帮他醒醒神。
瘦小些的那位手里捏着铜钱,懒得伸手,双脚飞起,拿小叫花练了一遭鸳鸯连环腿。端的是腿风凛冽,虎虎生威。
两人一通胖揍,直打得这小叫花鼻青眼肿,脸有先前两个大。等到他鼻孔跟嘴巴都流出血来,哥儿俩才怕脏了自己的手脚衣服,意兴阑珊地歇了下来。
又高又胖的男人狠狠朝地上吐了口浓痰,从同伴手里拿过那枚铜钱轻蔑地瞅了眼:“我还以为是个金疙瘩呢!不过就是个大子儿。穷了八辈子的讨饭瘟生,果然骨子里头的穷相。”
话虽这么说,他却一点儿也没嫌弃大子儿的意思,直接弯着胳膊肘要往自己怀里头揣。
旁边瘦小些的那人眼睛抽了下,像是不满他吃独食,又似乎忌惮对方人高马大。他特意朝左边走了两步,好像还想再踹奄奄一息的小叫花一脚,却有意无意撞了下同伴的肩膀,让对方一个踉跄,手一抖,铜钱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