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惊诧,“县主当真不好奇,那太子真晕是假晕?”
“皇上和皇后,没有骗我的必要。”盛迟暮一句话令齐嬷嬷恍然而后彻底木住了,“明日再没有消息,我们便回漠北。”
但这个明日来得太快了,反转也来得太快了!
长安城里说书为生的评客们,和听书为乐的听众们,齐齐傻了眼,结了舌,哽了喉咙。
那位据说为了拒婚誓死不从的太子爷,在榻上躺了十八个时辰之后,醒来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衣不及带、鞋不及履狼狈冲出了东宫,本来皇后已有退婚之意,既然宝贝儿子不愿意,当然这婚便结不成了,凤印都取了,朱砂也备了,可巧任胥风一阵冲入永安宫,皇后大惊失色,忙问:“儿啊,你醒了?”
任胥一把抱住皇后,脸色激动,“我娶,我娶!别把我媳妇儿退了!”
马皇后惊疑道:“你不是最不愿娶盛家女郎,发下毒誓,娶一个夜……不如撞墙么?”
太子支吾半日没说个所以然,但这婚事到底没退。
不枉盛家县主千里迢迢从漠北赶来完婚,这位浪荡的太子殿下总算是收了心定了性了。
马皇后语重心长道:“胥儿,母后早同你说过,盛家的安宁县主,与漠北其他女郎不同,是个知书达理的贵族千金,你莫听旁人三言两语迷惑了。你好生待她,咱们任家与盛家自然更相和睦,你父皇还指着他们保卫北疆呢。”
后头一句话音落地,任胥的脸色微微变白了一瞬,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蹙了蹙轩眉,沉声道:“儿臣知道了。”
盛迟暮将回漠北的行囊都已装点好了,齐嬷嬷却乍然捎来消息,“县主,咱们走不了了。”
“嗯?”盛迟暮放下手中书卷,文墨之中自有一股逸然潇洒的气息。
齐嬷嬷脸色复杂,长叹道:“太子殿下中了邪了,醒来便变了主意,还说什么,非、非您不娶。”
饶是剔透如盛迟暮,此时也猜不透任胥的心意了。
“我、我真要留在长安了么?”盛迟暮的手指抚过墨香氤氲的古书,低语喃喃。
这两日,盛迟暮在驿馆之中足不出户,本不想见识长安的浮华盛世,这天下的河清海晏,都与漠北隔了太远了。她微扬下颌,这一带苍翠的群山,顶峰分黛,犹如毫巅绝妙一笔。长安的山,雄峻冷峭,不似黄沙无垠处,不似她梦中故里。
而这里,未来将是囚困她一生的异地。
九月初四,盛迟暮盛装嫁入东宫。
锣鼓喧天,长安城酒宴十里,飞红如雨。载着太子妃的花车驶入宫门,吹着唢呐、敲着锣鼓,在山上,水上,犹如奏响了一场盛世山河之歌。
上百人跟在花车后头,单是红绸子便铺了数里之遥,罗纨之盛,多于蔓草参差。更有百十号人在不远处的山腰鸣鼓击乐,唱的《击鼓》,那鼓声敲在盛迟暮心底,唤得她一颗平静如洗练过后般澄明的心方寸大乱,只听遥远而清亮的声音,正唱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这话她也曾对谁说过。那个人让她有了悲欢,学会了喜怒,从此后的一颦一笑都是为了他。
就这么迷茫而心如鼓声地,盛迟暮糊里糊涂被送入了宫闱。
东宫的烟火宛如流霞云锦,裂开之后,又迅速偃旗息鼓从半空坠落,她被放下了红盖头,迎入宫门,身后跟着盛装红绸的齐嬷嬷,并几个皇后娘娘挑了送来的小宫娥,跨过门槛和火盆,只听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良辰已至,送太子妃入洞房了。”
盛迟暮虽饱读诗书,但并不知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