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痉挛的敖烈,少年在我怀里大口大口地呕着血,仿佛要把身体里所有的鲜血都吐出来一般。我死死地碾着牙龈,牙齿之间发出咯咯的碰撞声,胸膛因为情绪的翻腾而不住起伏,而在绯衣女子撑伞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忍着从内心里迸发的害怕朝她喊道:“我知道刑天在哪里!”
她的身影一顿,但是没有转身。
怕她觉得这是我情急之下说出的谎言,我放下敖烈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来克制自己不要发抖,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与肯定对女子说道:“我知道刑天在哪里。”
那句话在枫林中响起,如同一句魔咒般,让神女的法力让空气中所有的雨滴都凝滞了在时间里!那一刻,本来已经安寂的鬼蝠再次躁动,成群地飞过枫叶林,铺天盖地像是逃亡又像是召唤。
狂风吹动地上的枫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空气中死灵的怨怒之意如果能被看见的话,那一定是场磅礴浩大的飓风,就像万年前天地大战的那一天,战神的头颅被夸父斧斩落,鲜血洒满常羊山,引得千百只蝙蝠闻血前来,薄如蝉翼的黑色翅膀铺天盖地,那是绝望之下的壮观。
玄女转过身来,那双美丽的眼眸带着征战杀伐的戾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很奇怪的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用充满杀气的目光凝视着时,我竟然意外地没有腿软。大概是因为再也没有比无头鬼和他身受刑罚之时的惨烈之态,更让人害怕的了。我攥着拳头,迎着传说中女战神审视又尖锐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是说,我知道战神刑天他在哪里。”
玄女睁着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然后一步步地靠近:“他早就死了,连头颅都没有了!就在这里,我亲眼见证了他的魂飞魄散!”
我忍不住辩白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他魂飞魄散了的话,那么你这千万年地守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然而尚未等我说完,玄女手中的那把伞就变成了一把赤银色的流星枪,而枪尖直指我的喉咙!
女子双目泛红,失声叫道:“没有人能够骗我!”
我被迫抬着下巴,冷汗淋漓地抢白道:“是你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有谁说过,没有了头颅就一定会魂飞魄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林子里鬼魂的怨怒之意应该就是来自昔年的战神刑天吧?他死了这么久,可是这丛林里的诅咒与怨恨却不曾消散过一分一毫,这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死!什么魂飞魄散,不过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玄女猛地撤回了流星枪,却是一把扼住了我的脖颈,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在哪里?”
我不甘示弱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知道他在哪里,也可以带你去见他。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要让我和敖烈都能平安无事地活着走出这座红枫林!”
玄女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眸,想从我这双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欺骗,然而她看了许久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我的脖颈,转身拂袖道:“呵……如你所愿,我会救那条白龙,可你最好祈求自己说的是实话,否则,别说平安无事地离开,我会让你们明白戏弄上古的战神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