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丞相盯着龟壳上面那个字,沉默了许久,皱眉不展地叹气道:“既然得了机缘能活着,那为什么还要回来。若让龙王知道三太子还活着,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三殿下的。”
……我也同你打一个赌。
……就赌这次分别之后,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抱着膝盖,心里十分不安:“敖烈说回一趟西海却不在龙宫,所以他到底去了哪里?”
少女的话点醒了龟丞相,他想起来一个特别的地方。
龟丞相拉住我的胳膊:“小姑娘你跟我来。”
我一个趔趄站起来:“去哪里啊?”
龟丞相手握着龟壳,按照上面提示的方向往前走——
“咱们去看看那座休眠的海底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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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海底的熔岩吗?
在整片深海压力最强、温度最冷的海岭之下,流动着世上最滚烫火热的岩浆。那些橘红金黄的烈焰从岩浆中冒出来,仿佛最妖娆的女子扭动腰肢,带着魅惑又灼人的温度。
“主人,他还没有死。”
下属向一身黑袍笼罩的佝偻老者这样说道,“但是那副叛骨头的胸膛处,已经有了裂痕。”
魔神眯着眼,凝视着熔岩中被玄铁绑缚着手脚的怪物,阴森道:“既然有了裂痕,那便应该继续用岩浆一直从头往下地浇下去,一直到他的胸腔被人完整地打开,一直到本座能够亲手摘除那颗赤子之心。”
银灵子有些犹豫,不禁问道:“这样的酷刑,会不会有些重了?如果那条白龙就算是天赋异禀,会不会也坚持不下去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然而魔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白龙的命早就该丧在三百年前的断头台上,他的命是本座的,他的那身皮囊与叛骨也是本座的。他若是撑下去,那么肉身可与本座同享三界;若是撑不下去、前功尽弃的话,那么就将敖烈挫骨扬灰,让他尝尝三百年前就应该尝过的痛苦!”
绵延不绝的海岭,海岭之下是汹涌无比的岩浆瀑布。那些滚烫粘稠的液体日复一日地维持着自己的高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为能积蓄力量等待冲破海岭最高的地方,然后岩浆漫过之处,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而如今,在熔岩瀑布之下,还跪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年。
那早已不应该算作是少年,更不能算作是白龙化成的人。
那只是一团血肉,而血肉就跪在滚烫的岩浆之中,以佝偻的姿态,而那副伶仃背脊之处被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就像是山峦之上出现的纵横裂痕,经受着岩浆瀑布由上至下的浇灌洗刷!岩浆侵蚀着他的皮肉,撞击着他的胸膛,使徒要把这副皮肉与骨架生生剥离。
血肉被岩浆洗刷而去,整个身躯基本上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敖烈艰难地喘着气,他听见了脚步声,却是微微一颤,没有抬头。
“你以为你逃回了西海,本座就拿你束手无策了吗?”
魔神苍老的手握住自己的拐杖:“你不过棋盘上那枚小小旗子,就算是再怎么想要逃离,也还是只能被本座乖乖捏在手心里。自你从断头台上下来的那一天,这就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少年低头嗤嗤笑了起来,语气嘲讽又悲凉:“恐怕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你就惦记上了我这身骨头。没想到天庭弃如敝屣的,竟然让魔神你如此费尽心思。不管我有没有从头到尾地效忠于你,不管我有没有因为孙悟空而欺骗于你,恐怕都逃不了这个下场。”
魔神根本没有否认:“这就是你的宿命,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