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饰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在西北那会儿,陈青临管着手底下两三万兵,她和随军的家眷同住在军镇上,虽然没人敢当面说她丑,但表情做不得假,她也就不大爱出门,这些首饰只有两根簪子是她自己买的,剩余的全是陈青临置办的。
陈青临快三十岁的人了,十几年戎马生涯注定了他和京城富贵繁华之地流行审美的无缘,金簪全是又粗又实在,玉镯个大水光,钗环珠缀,一应首饰闪闪亮亮,喜鹊先给陈若弱散了发,随即就有些犯难起来了,犹豫了一下,挑了其中一根红玉的梅花簪子,要给陈若弱盘发。
“一早起就戴梅花簪子,不吉利,戴这个,又富贵又好看。”陈若弱举起一根牡丹簇金缀海珍珠的簪子,这根她刚才就看上了,特别喜欢。
喜鹊眼睛抽搐,给她打眼色,姑爷不在意容貌,也许在意的是内在,才松一口气,就这么暴露这和将军如出一辙的审美真的不太好。
陈若弱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见顾屿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簪子,端详一二过后,十分诚挚地说道:“牡丹倾国色,珍珠澄净明,文卿也觉得这根簪子最适合夫人。”
他上前,喜鹊连忙退后一步,本以为姑爷是在开玩笑,但顾屿脸上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取过紫檀木梳,动作微带生疏地替陈若弱挽起长发,盘出一个中规中矩的发式,将那根金簪插了上去。
似乎还觉得不满意,顾屿看了一下首饰盒,取了一对碧玉缀金的发夹,续出两道细细发辫,盘旋而上,正落在发鬓后端,陈若弱红着脸看他,眼睛里似乎都带上了迷蒙的水光。
李嬷嬷看着,喉咙里咕噜了几下,到底没敢出声,喜鹊和翠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陈若弱原先做姑娘的时候,总喜欢留出半侧长发,微微遮掩一下脸颊上的胎记,加上胎记蔓延得极广,又不能完全遮盖,看着就有些阴沉,顾屿却是把她半侧的发丝全都盘进了发髻里,长久不见阳光的半张脸完完全全显露出来。她照着镜子才发觉,原来自己靠着耳廓的那一部分是没有胎记的,整张脸看去,其实就是额头和脸颊上横跨三指宽的一大道,不是她一直以为的红白阴阳脸。
虽然都是丑,但丑和丑之间也是有分别的,陈若弱想着,心里的那股沉重之意不知为何去了不少,顾屿看着,眸子里泛上一点笑意。
他早就发觉,这时的若弱似乎和他过往记忆里的不太一样,新婚时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想来之后若弱不在意这块胎记,是因为他的缘故,如今重头再来,即便不习惯,他也要时时刻刻赞美,让她正视自己。
镇国公府改建自前朝一处宠臣府邸,违制之处颇多,亭台楼阁,美轮美奂,顾屿看着,重生之后一直愉悦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默,所谓墙倒众人推,谁能想到,失势之后的镇国公府,竟然连高祖赐下的府邸违制,都能被论为一大罪。
五代随君,三载拜相,两度尚主,世袭罔替,如此的荣宠勋贵,大厦倾倒不过三月余,皇权之争,可见一斑。
顾屿正想着,正堂已经到了,见陈若弱微微低头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他压下起伏不定的心思,微微笑道:“不必担心,父亲和三弟都会很喜欢你的。”
陈若弱有些放下心来了,身子稍稍落后一点,跟着顾屿进了正堂,见她瑟缩地就像一只小猫儿,顾屿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算作安慰。
镇国公顾绍雍年有四十,兼领京畿巡防监察之职,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