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果然笑得咯咯的,他一把搂住娘亲的脖子,赖着不肯下来。
徐甜甜觉得身上就像绑了个秤砣,死沉百沉的。
这个小娃娃,可真够皮实的。
不过,这小手软乎乎的,还真是嫩啊。
徐甜甜咬着牙,抱着孩子进了灶屋。
她得赶紧吃点东西。
再不吃饭,就要晕倒了。
*
乡里的庄户人家,非农忙时节一般只吃两顿饭。
半晌午一顿,半下午一顿。
天一摸黑,就老早地上床睡觉了,省得晚上肚子饿。
章家也是如此。
这会儿都中午了,早已过了饭点。
馍筐子里只剩下几块高粱面饼子,黑乎乎的,没有一点热乎气儿。徐甜甜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又涩又碜。
可这就是家里的主粮。
平日里,锅里打个玉米面糊糊,掺一点点白面,配着红薯吃,就算是好的。
不赶到逢年过节,是吃不上白面馒头的。
即便章家还算宽裕,也得省着点。
徐甜甜鼓着腮帮子,正吃着。
就听到院门“吱扭”一声响了。接着,就看到一位身穿黑色学生制服的年轻男子,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三哥,您回来了?吃饭了没?”小姑子停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吃过了,爹呢?”那人扫了一圈院子,问道。
“爹去镇子上了……”
“你三嫂呢?还在屋里躺着?”
“嫂子她……”未等小姑子把话说完,小包子就从灶屋里蹿了出来。他高高地举着小手,可着嗓子喊了一声。
“爹——”
尽管他下了力气,可声音还是糯糯的,就像小猪娃子在哼哼。
徐甜甜一看,就知道是那人来了。
翠翠教过儿子,让他见了那人就喊爹。
她又飞快地扫了一眼,与脑海中的记忆迅速重叠起来。
一头乌发油光锃亮,还留着个中分发型。
长方脸,丹凤眼,高鼻梁,样貌与小姑子有几分相似,却多了一点儒雅气息。
这个风度翩翩的家伙就是章启铭,翠翠的丈夫。
只是这人,为何看着有点眼熟?
徐甜甜来不及细想,就放下手中的黑饼子,擦了擦嘴。
抬脚走了出来。
“翠翠!”章启铭看到翠翠,有点惊讶。可随即又欢喜起来,心想翠翠这个样子倒好,不哭不闹,省得爹心软。
“……你回来了,进屋吧?我有话跟你说!”徐甜甜心想,不能等着这人来逼他,她得先开口。
不就是离婚吗?
她情愿得很。
比起以后,在运动被调查被怀疑,不如现在就和这人掰扯清楚。
也省得日后麻烦不断。
要知道,他拍拍屁股跑了,丢给家里的可是个烂摊子。
海外关系,在十多年后可是一桩大事。
公爹那边,挂着个军属名号,有二哥在那里扛着,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她呢?
极有可能被戴上狗特务家属的大帽子。
无论如何,她得提前规避一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