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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存林坐在桌前,继续板着脸教训着儿子。
本来,他气得不想再管他了。
可父子连心,孩子娘走得又早,到底还是不忍心。这孩子长到二十岁,除了受伤那次,从没吃过什么苦,哪能看得那么明白?
他这个当爹的,只能连哄带劝,外加几分威压让儿子就范。
“启铭,你这几天,无论如何都得夹着尾巴,小心行事……”
“爹,我都听您的……”
章启铭耷拉着脑袋,低低地应了一声。
内心深处,他是惧怕父亲的。
他想,爹说得也对,等离开了家乡,这事也就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该咋着就咋着,乡里的习俗再也管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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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凤芝拿出了针线活,坐在墙根前晒暖儿。
时不时地还瞄一眼嫂子。
见她带着冬娃围着槐树躲猫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说,嫂子还在撑着?
这两天,没见她摸过针线,怕是心里静不下来吧?
徐甜甜见堂屋的门还关着。
心知公爹和那人还在屋里说话,便带着冬娃回了厢房。
一会儿,大哥就要回来了。
她还没见过这位大哥呢!以后,和他打交道可不少。趁着记忆有所恢复,得把大哥那边的情况好好捋一捋。
她搂着冬娃,刚在窗台前坐下。
就听到院门“吱扭”一声响了。
透过窗棂子往外一瞧,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汉子走了进来。
他看着有二十六七岁,穿着一身蓝布夹衣,扎着一条黑色扎脚裤,显得十分利落。手里还拎着一只红纸封口的黑陶罐,像是一罐黄酒。
见凤芝跑上前来,欢快地打着招呼:“大哥,您回来了!”
心知,来人就是大哥章启宽。
她也扯着冬娃出了屋子,和大哥照了个面。
章启宽个子挺高,一双锐目,很像公爹。
一看就是个地道的庄稼汉子,质朴之外又透着一股精明。
见了弟媳妇,客气地点了点头。
还弯下腰来,摸了摸冬娃的脑袋,逗着他说:“冬娃,快叫大伯!”
“大伯!”冬娃张着小嘴哼哼着,声音细细的。
“哎!”章启宽大声应道。
他呵呵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炒黄豆,塞进了冬娃的褂子口袋里,嘴里还说着:“冬娃,拿好咯,这是大伯给冬娃发的响!”
“谢谢大伯!”冬娃立马咧开了小嘴,眼睛笑得弯成了小月牙。
徐甜甜在一旁,也道了声谢。
见大哥进了堂屋,就哄着冬娃把黄豆给小姑送过去。
果然,凤芝一见,也开心起来。
她一向疼爱冬娃,见这个孩子这么懂事真是比什么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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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徐甜甜哄着冬娃又回了屋。
她在窗台前坐下,嚼着黄豆想着心事。
对启宽大哥,她印象不深。
可一见面,却想起了不少往事。
这人像公爹一样,也是个能干的。
两年前,公爹在镇子上盘下了一家铺子。那间铺子,以前是个卖杂货的,铺面虽然不大,但后面带着个小院子,还有几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