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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章存林没去识字班。
他打着进城给爹看病的旗号,和爹一起乘坐马车赶往县城。
到了城里,太阳都快落山了。
他派人去了那家客栈,给启铭捎了话,让他抱着宝儿来客栈附近的“喜来面馆”一趟。还特别强调说不可带其他人,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章启铭听了,唬了一跳。
爹和爷爷莫名进了城,难道是听说了那事?
那天,淑娟受了惊吓,回来后洗澡又受了凉,结果就一直卧病在床。这么一来,宝儿回乡之事也给耽搁了。
他本打算等淑娟好一些,就再次返乡。
因为怕家里怀疑,也未敢提起。
可爹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想不明白,可也不敢违抗。
于是,就抱着儿子去了面馆。
到了那里,爹和爷爷果然在坐。
见了宝儿,二老自然舍不得撒手,说孩子长得像他。可爹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他震惊不已。
“宝儿不得回乡,三十年后方可入籍?”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连问了三遍,见爹一口咬定,也不禁慌了神。
这究竟算哪门子事?
可爹一脸严肃,爷爷也闭口不谈。
他知道族里起了变化。
难道是由“泼粪之事”引发的?可爹和爷爷都说,村里并不知道这事与章家有关,也没有任何风声透露出来,所以莫要再提起了。
既然与此无关,可宝儿为何不能返乡?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可怜巴巴地瞅着爷爷。
最后,爷爷实在抗不过了,才吐了口:“启铭,莫要再问了,这是宝儿的命相决定的……”
章启铭感到哭笑不得。
乡里搞封建迷信不假,可还未到这种地步吧?
他喊了声爷爷,可爷爷也板着脸,嘴里叨叨着:“启铭啊,族里也不是不认,就是多等个三十年而已,那时宝儿正好三十岁,俗话说三十而立,到那时候,让他爷给他好好操办一下,这入籍之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章启铭见和爹、和爷爷都说不通,心知入籍无望。
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爹虽然一向刻板,可心里还是疼他的。而爷爷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生怕他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通人情不说,还劝他赶紧带着淑娟离开,早点回南方去。
章启铭冷了心,也点头答应下来。
南方天气暖和,淑娟回去也好。
她这病啊,一半是气候不适应一半是心病。等明儿离开这里,这心病自然就好了吧?反正,离婚书已经拿到了,回去后给岳父一家也有了交代。
章存林见儿子答应了,心里也不好受。可现在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这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唯有硬下心肠来。
事情定下来之后,爷孙仨人要了三碗面条,趁热吃了起来。
临到分手时,章启铭也有些伤感。
他站在面馆门口,见爹和爷爷上了马车,说要摸黑赶回去。可一路上却频频回头,冲着他和宝儿直招手。
他心知爹和爷爷也舍不得他们。
可自己却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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