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衡七尺男儿之身,为自己忙来忙去,秦晚宜不自觉感到欣慰。
“阿衡啊,你今年便要参加秋闱了吧?”
没想到伯母会突然提到这个事情,叶衡连忙回道:“是,已经准备许久了。”
这几日他四处寻找乐绫,又去了一趟县城张贴了布告,都没能寻到乐绫的踪迹,可这件事情也急不来,更何况科举在即,他一个人既要照顾伯母,又要找人,还要看书,实在是应付不来。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秦晚宜没有看他,只是默默看着窗外,淡淡道:“出仕为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使是进了官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平步青云的,有时候环境变了,人心也会跟着变的。”
叶衡没想到深居简出的伯母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却也没有细想,道:“伯母放心,叶衡绝非忘本之人,他日若是考中了,一定不负乐绫。”
秦晚宜欣慰地望着他,笑着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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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哪边的?”
谢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凉,阴沉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来。
乐绫吓得朝后缩了一缩,有些心虚,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便强撑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太医当下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看来怕是活不长了,枉费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去治她。
谢钧顿时沉下脸来,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转头看见一旁的太医有些碍事,便直接道:“滚出去。”
太医吓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药箱都忘了拿。
谢钧转过头来,看向了乐绫。
其实他心里知道,乐绫不过是个乡间丫头,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就是莫名的生气,隐隐约约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虽然明知道,她和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谢钧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沉声道:“你不知道,那朕就来告诉你。”
“朕八岁之前,有父有母,生活富足。有一天,太子忽然薨了,朕的父母莫名其妙暴毙身亡,作为宗室子弟,朕被接进宫里成了先帝唯一的嗣子,后来,先帝也死了,朕就登基成了皇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皇位,就这么随随便便到了朕的手中。”谢钧站在原地,却一句比一句冷,“可朕只不过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傀儡,不过是那人欺瞒世人的一个幌子,十几年了,朕没有办成过一件事情。整日在深宫之中饮酒作乐,眼看着贪官污吏为祸人间,看着那人玩弄权术呼风唤雨,朕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日子,也许还有十几年。也许只有等他死了的那一天,朕才能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
“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先帝、太子,甚至朕的亲生父母,都是被谁杀死的,你知道吗?”
谢钧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话,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七宝,他也从来不会跟他说这么多,但此刻面对着乐绫,他却好像是遇到了一个泄闸口,将心中所有的苦闷统统宣泄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明明对方连字也不认识几个。可说完这些话之后,谢钧心中却莫名松快了许多,仔细想想,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没必要这样迁怒于她,她毕竟也没有什么错处。
看着面前的人,谢钧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什么都不懂。”谢钧的眉眼有些疲惫,“你自己歇着吧。”